脚还未迈出电梯，紧握住的手机骤然响起，石景阑盯着来电显示，握住手机的手停滞在半空，一时不知所措。踏出电梯，调节好情绪，滑动接听。
“嘉航，有什么事吗？”
那头沉默许久，声音夹杂着哀伤，嗓音也变得低哑：“景阑，我妈死了。”
石景阑僵在原地，鼻子泛酸，声音却不冷不热回：“是吗，我不能送她最后一程了，对不起，挂了。”好不容易说完整句话，快速摁掉电话，看着四周涌来的人群，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潸然泪下，人们却熟视无睹。
出了医院，穿着病号服，四周传来打量的目光，石景阑看着手里仅有的手机，翻出郑朵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有空没？”
“在寝室，怎么了？”
“能不能来市医院门口？”
“行，半个小时后见。”
石景阑看着逐渐增多的人流，还未从方嘉航说的话缓过神来，现在，唯一亲人也离他远去，他应该很难过吧。
良久，石景阑才自嘲摇头，事到如今，与他不相见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半小时后，郑朵从出租车里探出头，看见穿着病号服的石景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弯着腰，夸张笑着。
“笑够没有，去第二人民医院。”石景阑拉开车门坐上去，白了眼后座的人。
“去那干什么，石景阑，你穿这种衣服也敢在大街上晃悠，真是服了你。”郑朵揪揶揄道。石景阑索性不跟她啰嗦，思忖片刻，微微皱眉。
“顾司南生病了，你知道吗？”
“啊，知道啊，芷兰告诉我的，当时我还不信，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俩都住医院了？”
“没什么，不是很严重。”差一点就挂了，石景阑心中想。
郑朵不吭声，石景阑索性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下车，郑朵给过车钱，拉起石景阑就往住院部大楼走。走势冲冲，石景阑手臂被她紧紧拽住，不禁皱眉抱怨：“你家着火了吗？走这么急干什么。”
“顾司南一个人在那，早餐肯定没吃。”
“那也应该换件衣服再去看他。”石景阑指着不远处的服装店说。
“真是麻烦，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郑朵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她，火气冲冲。石景阑接过钱，道过谢，朝那跑去。买好衣服，石景阑看着还算满意的一身，微微一笑，挽起她的胳膊，继续朝住院部走。
待走到三楼，问清楚他的病房后，石景阑推门进去，里面没有一丝声响。
“嗨，帅哥。”郑朵走上前，看着正呆望天花板的人，笑着打招呼。
石景阑将刚才折回去所买的蛋糕放在柜子上，轻声询问：“头还疼吗？”
顾司南摇头看着她，从开门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未移开。
“你来了。”
郑朵一脸笑嘻嘻地扶他靠在床前，伸手将塑料袋拿过来。
“还没吃早餐吧，来，尝下好好不吃。”
石景阑站在那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一口包掉整个蛋糕。郑朵眼里闪过一抹尴尬，笑呵呵地从塑料袋重新拿出一个。
就这样，顾司南连吃了五个蛋糕才稍微填饱肚子。
郑朵待了一会，实在无聊，借着看书理由溜之大吉。以她对郑朵的了解，看书？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所谓不了解雷锋不了解她，这句话甚是有理。
顾司南自然不知晓石景阑内心想法，拉住她的手，埋怨，“我一觉醒来，都没看见你的人影，你去哪了？”
石景阑并不知道他是何时清醒的，只能随意找个理由搪塞，“去学校了，你还没请假吧，你先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让他给你请下假。”
成功转移话题，顾司南拿出手机，屏幕遭到碰撞，都快成蜘蛛网了。
请过假，石景阑拉开椅子坐上去，看着旁边的病床，目光涣散。
“景阑，你有心事吗？”
石景阑啊了一声，并未听清他刚才所说的话。
顾司南丧气，自嘲：“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石景阑摇头，捏住他的手，轻声开口，“怎么会，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你吗，我好怕你就这样一觉不醒。”说完，眼角划下一滴泪，顾司南抬起左手替她擦去附在眼角的泪，心疼看着她：“别哭，我这不是醒了嘛。”
眼泪像断了线，止不住，却更汹涌澎湃。所受的委屈难过都夹杂在眼泪里，顾司南见此，慌张替她擦去泪，语气轻柔：“别难过了，好不好。”
石景阑不语，轻轻点头。
“景阑，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自然指的是叶方翊，石景阑微微张嘴，“嗯，你以后肯定会找到一个爱你并且你爱的女生。”
“是吗？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感觉真的不会再爱了。”顾司南目光飘向远处，苦笑。石景阑心里紧抽，对他，有太多不公平。
“司南………别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没连名带姓叫，顾司南惊讶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即轻叹。
“我会试着去忘记你，你也要幸福。”
石景哽咽，如此爱她的他，从第一次遇见，她就知道，她和他终究不可能。果真如同电影里所说的那样，遇见他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好运，所以她再也没有运气陪他到老。
“我不会说对不起，顾司南，能遇见你算得上是我这一生中幸运之一，我们既然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你说是吗？”
“不，石景阑，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是朋友。”
石景阑难以置信他说的话，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颤抖：“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顾司南，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声音接近怒吼，顾司南始终侧着脸，不愿看她。
“你走吧，不用再来看我。”他是真的累了，声音夹杂着哀求，他也怕，再也万劫不复。从开始跌跌撞撞闯进他的世界，直到收尾。他从未感到如此疲惫，或许时间可以淡忘，抚平曾经的热血冲动。
石景阑从座椅腾起，用力咬着唇，早已泪流满面。何时起，她开始变得爱哭，原本一件小事也被她想得伤感。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我走。”
顾司南侧过脸，不语。石景阑站在门前，最后回头望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走道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石景阑看着表，再不赶回医院，叶方翊一定会责怪她又到处乱跑。
打车赶到医院已是十一点，石景阑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付过车钱，快速下车。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贺景之从电梯里面出来，看着愣住的人，略带歉意说：“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顾司南他怎样了？”
石景阑没有太多时间陪他在这里耗，简单开口“昨天的事就算了，既往不咎，至于他怎么样，无可奉告。”说完踏进电梯，按下楼层，面不改色看着跳动的数字。
开门进去，叶方翊并未在里面，石景阑松口气，快速换好病号服，叫来护士。
“帮我重新扎针，换瓶药。”她的病还未完全痊愈，加上先前一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护士点头，拿上药回来，重新替她扎针。
就好像没出去过一样，石景阑闭目养神，不一会便睡去。
再次转醒，石景阑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叶方翊，甜甜一笑。
“饿，给我买饭去。”
叶方翊起身，俯身在她发顶亲了亲，宠溺刮着她的鼻子，“好，想吃什么？”
“辣子鸡好了，再来份农家小炒肉，酸辣鸡杂，在来份竹筒饭。”
“你只能吃清淡的，这些想都别想。”
“什么？我要吃辣，要不然我绝食。”石景阑赌气地双手抱在胸前，别过脸不去看他。
“那就勉强给你来个鸡杂，走了。”
待他离开，屋里散发出浓烈的郁金香，桌上咬了一半的苹果因为氧化已经变成黄褐色，扑克散乱摊在柜前，明明事隔不久，却感觉过了近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