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敬卿还是靠坐在藤椅中,单薄苍白的好像一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发脆的纸,轻轻一触便会化为粉末。
广袖披拂,清风掠面,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当你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结束,看到的不过是他优雅孤独地收袖。即使是在叶知秋手中都救不回来的伤,在他这里不过是拂袖之间。
陌皓轩紧紧盯着他,阴冷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尖刀。
然而,手中的剑仿佛铸在了空气中,一动不动。
“雪儿。”轻声唤在一边吓得惶惶然的女儿,女孩怯怯地看了一眼陌皓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向父亲挪去。
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得一声金玉相击般的声音,陌皓轩觉得剑上灌注的真气猛然受到冲击,然而这种力道是柔和婉转的,温和地将他的真气送回了身体。软剑上的寒光瞬间消失,剑身黯淡朦胧,好像一团烟雾。
广袖滑落下去,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露出一截,食中二指相并,停在那团烟雾旁边。缓缓收手,冷敬卿微笑着向小女孩张开了怀抱。
一阵风过,烟消雾散。
弹指碎剑也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然而像这般一弹指可以将一把柔韧坚厉的剑化为粉末而又不伤持剑人真气分毫,却实在是神乎其技。
女孩顿时没有了犹豫,一下子扑进了父亲怀里,吓得不敢流出的眼泪此时绝了堤一般汹涌而出,哭得惊天动地。
“雪儿不哭,没有什么好怕的……”冷敬卿温声哄着女儿,拿出一方湖丝手帕擦着小脸上的眼泪。
“你是坏人,都说了不是爸爸杀了你师父还要动手!”小女孩恶狠狠地瞪着愣在原地的陌皓轩,噙着泪说,忽又转过头去,摇着父亲的衣袖,“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儿,去陪陪妈妈好吗?”
“不好不好,爸爸有好多事没有告诉雪儿,雪儿要知道!”女孩不依不饶。
“以后再说好不好,现在雪儿该睡午觉了。”衣襟上的香气似乎变了,由清冷彻骨转为温暖绮丽,闻起来好像春日溶溶漾漾的日光晒在身上。
“不嘛不嘛,雪儿还不困呢。”叫嚷着,女孩却不由打了个呵欠,思维有些迟滞,眼皮也沉重起来,“奇怪,明明不困的……”嘟囔着,女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阿弥陀佛,何必如此!”空意摇头叹息。
“有些事,迟早是要说清楚的。况且这些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现在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抬手轻轻一托,女孩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向寝室漂浮过去,轻轻落在母亲的身边,锦被随之盖上。
再也压制不住,冷敬卿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团鲜血自他苍白的唇间溢出,滴落在衣襟上,却并不濡湿,而是滚珠一般落下,淋漓了一地。他的血并没有血腥味,而是和他的身体一样泛着幽幽异香,鲜红异常。冷汗在额头上一滴滴凝结、滚落,细弱的手指痉挛地捏着那支一直没有放下的曼陀罗,整个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