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年关,熙城位于熙国中心位置,虽不至于像漠北翼国那般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却也是寒气*人朔风凛冽,整座城市都是灰蒙蒙的,带着摩肩接踵购办年货的人潮都掩饰不住的一份萧索。然而相府中却依然是温煦如春草木葱茏,有着最舒适的温度。
冬日的阳光不比夏季的强烈霸道,不温不火地垂照下来,温温凉凉清清淡淡,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湖边摆了一张宽大的沉水香木躺椅,轻薄柔软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裘下的人眼帘轻合,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晕出两片微暗的阴影,好像是睡着了。
阳光下,他的皮肤通透仿佛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带着一圈朦胧飘渺的光晕,衬得他清俊出尘的脸仿若神魔。
身边一阵细细软软的鼾声,小女孩本是陪着父亲晒太阳,谁知晒着晒着就哈欠连连,最后竟然熟睡过去。小小的身体舒舒服服地窝在父亲怀里,脑袋歪靠着他的胳膊,嘴边流下的口水拉了老长一条,狐裘连带着男子纤尘不染的衣襟上的口水像珠子一般滚动。
一阵轻柔的风扬起满园的花瓣,也扬起了男子柔软光滑好像水缎的长发,疏疏落落遮住了那张风华绝代却又苍白似雪的脸。几缕发丝轻轻点触着女孩粉嫩可爱的小脸,痒痒的感觉让女孩在睡梦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长椅边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马一样的兽类,头顶一支鹿一样的角,正是那日西湖边召唤出的幻兽白泽。它已在这里趴了很久,无聊之中也把头枕在前肢上睡了过去。
天地间一切声响似乎都被屏蔽了,冬日的午后是如此的宁静安逸,从心到身都是那般熨帖。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氤氲缭绕,轻盈飘逸。
漪澜端着檀香木托盘轻轻走来,原本澄澈宁和的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记忆在那个小小的骷髅坍塌时戛然而止,醒过来时看到他如平时一样温和微笑的脸,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然而下一刻,他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地落在了她的怀里。
之后的几天里,他不断地昏迷吐血,憔悴衰弱得几乎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她好怕,好怕失去他。想尽一切办法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不知多少次她轻轻拥着昏迷中的他压抑地哭泣。不敢用力,她知道昏迷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敢哭出声,她如果惊慌失措那么其他人只怕立即崩溃。
不眠不休地守护,不停不止地祈祷,不寝不食地寻找,整整三天,他终于醒过来了。
那双清浅温和滟涟如水的眸子张开时,世界也一起苏醒了。
再也忍受不了那份几乎让人窒息的不安担忧恐惧,她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眼泪丝毫不受控制地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明明在三才之阵中,没有人能伤害他的啊。
当时看出有人在西湖上布置三才之阵,就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这个阵法是他的独创,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有人会在西湖上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