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先生果然厉害。”陌皓轩摇头笑道,“所思所想与常人也颇为不同。”
冷敬卿淡然一笑,“倒要请教陌公子,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
“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陌皓轩傲然回答。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复驾言兮焉求?”冷敬卿淡淡问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霸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一句话毕,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鼓荡而起。
“如此,甚好。”冷敬卿笑笑,不再说什么,却也不再举步。
雪儿乌溜溜的大眼睛思量地盯着陌皓轩,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东方盈听了半天两人的对话如坠五里雾中,却不敢问,气氛再次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喧闹的场上静了下来。远远地,一座画舫飘摇而来,隐隐可以听到清越的琴声。
“终于到了。”陌皓轩低声笑道,“果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船越行越近,琴声也清晰起来。
曼妙,妖娆,飘逸,玲珑,洒脱,纤细,端丽……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这琴声是春日的第一片落花,旋飞在春风里,轻薄的花瓣透过丝丝阳光。
一树春风千万枝,嫩如金色软于丝。这琴声是春日里第一缕柳丝,摇曳在西湖边,缠绕多少或长或短的离思。
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这琴声是春日第一丝春雨,迷蒙在江南青灰的砖瓦上,敲打多少才子佳人的春晓。
这是人世间轻软的那缕缠绵,是天地间温柔的那丝缱绻,是造化中飘渺的那份情思。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转眼船至苏堤,停在了冷敬卿一家上岸的地方。船停的一瞬,琴声也戛然而止,一切都好像计算好的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
船上垂满了纱帘,隐约有女子的身影。此时纱帘揭开,帘后的人慢慢步出,走上了苏堤。
虽然只是远远一望,但只那一抹与桃花同色的身影已经深深刻在了众人心中。
娉娉袅袅,莲步轻移,她好像这世上最美的一片桃花,在乱落如红雨的花瓣中翩然出尘,轻盈地飞上九天。风相送,雨相随,却都不忍摧残她的美丽。
她只应该沐浴在最温煦的五月的阳光下,浸渍于中秋最皎洁的月华中。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娇弱,而是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的美完全地展示出来。
风雨秋美在雍容华贵、妩媚多情,慕容樱美在澄澈干净、不染一丝污秽,而她,美在那份宁静自然、灵动轻捷。
“果然韶颜雅容,国色天然,当得起这江南第一美女之称。”陌皓轩击节赞叹,“方才那曲《春光好》也堪称天籁,这才女也是名副其实。”
说话间,美人已到了碑亭。盈盈一拜,轻启檀口,“迟误半晌,筠溪先在这里赔礼了。本欲请家兄同来,谁料家兄迟迟不至,筠溪也食言了,实在是抱歉之至。故以一曲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