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张河总算是等到云翡的时候,被云翡像是要吃了他一样的神情给吓的不轻。
“……殿下,臣可是做错了什么?”
云翡把舌根底下那句“你就不该这个时候来找我”给吞了下去,转而冷道:“没什么。”
“……”
没什么你这样瞪着我作甚?
张河一头雾水,又不敢问,很是憋屈。
好在云翡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久,片刻后恢复了正常。
“张大人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殿下,城里暗中不安分的那几家,我已经找到证据了,现在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那边似乎着急了,接连传了几封密信过来,被我们的人截获了。”
云翡接过来那些信,打开看了两眼,目光忽然尖锐了一些。
京城那边的情况现在很不好。
他想了想,脑袋里便已经有了具体计划,有吩咐了一番下去,之后去了镇北侯的营帐。
父子俩一谈便是很久。
往后的几天,云翡时常去城里,时瑾没有跟着,只因她还有其他事要忙。
白雀城作为边境城池,时常就会和临国一些人发生一些小打小闹的乱子。放在以前还好,也就是穷凶极恶的逃犯想偷入白雀城或者一些小贼闹事,但最近的乱子比较大,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堆马贼,经常袭击出城的居民和来往经商的车队。
也有官兵去剿匪,但那群马贼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神出鬼没的,兵将们每每出去再回来,总会有一些人带着伤。
时瑾便留在军营里帮把手,和其余几个军医一起忙活。
一开始,对于她这个女子出现在伤兵营这件事,很多人都是不舒服的,觉得不吉利,但镇北侯没有说什么,云翡也没有,加上整个军营都隐约知道了时瑾和云翡之间的关系,便干脆由着时瑾给他们治伤。
军营里长年见不到女子,士兵们也不是没有过旖旎心思,但只要一想到云翡,便没人敢对时瑾不敬,甚至在被时瑾医治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毕竟云翡只有在时瑾面前会露出温和的一面,在下属和士兵的眼中,他还是非常有威严的,加上处理任何问题时都是雷霆手段毫不留情,让众人都很是敬畏。
时瑾看着年纪不大,模样也干干净净清清秀秀,在一群中年糙汉子军医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时瑾也只是看着像小白花,她在治疗一些伤势的时候……手段当真比男大夫都要粗暴。
例如有人中了箭,时瑾二话不说拔箭上药,有人中了刀伤,她也是取了针线便缝皮肉……虽然动作很利索,让士兵免除了很多后续时会遭的罪,但这一手还是很吓人,时瑾一进伤兵营,受了刀剑伤的士兵便直哆嗦。
没办法……时瑾师从那个不正经的白斐,白斐的动作便是这样快狠准,她作为徒弟,自然有样学样。若是病人是女子,她或许还能温柔些,病人若少一些,她或许还能有些耐心……可伤兵营可容不得她动作仔细,一群伤患等着呢,多耽搁片刻,可能有人就没命了。
所以时瑾干脆抛弃了女孩子的细腻,出手果断,干脆利落。
但虽然这样,她手下伤兵的存活率还是很高,所以士兵们虽然看到她直哆嗦,但还是很感谢她的。
至于沈御医,身为御医,他只需要负责治疗镇北侯一个人便可以了,每日都是四处走走看看,做一些记录,之后传回他真正的主子那里。
每每看到时瑾在伤兵营里忙进忙出,他都撇着嘴不屑嗤声。
“身为女子,成天在男人堆里像什么样子?真是伤风败俗!”
他说话时毫不客气,也不遮掩,自然便传到了时瑾耳中,但时瑾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好笑。
治病救人居然是伤风败俗?那他身为医者却下毒害人岂不是猪狗不如?
于是时瑾开始称呼沈御医为——那头猪。
时瑾虽然不生气,但她不否认自己心眼小,很记仇,被沈御医三番五次的说坏话,她总是要报复回去的。
于是她偷偷摸摸的去了沈御医的营帐,在沈御医被褥上撒了一层药粉,又在沈御医的茶杯茶壶内壁上抹了另一种粉末,之后老神在在的回了住处,耐心的等着。
那天晚上,整个军营都看到了一出好戏。
先是沈御医不知道误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好一番折腾,临近午夜才消停,快虚脱的爬到床上要休息,忽然感觉浑身奇痒难耐,痒的他抓的自己身上处处都是血口子,哀嚎声与怒吼声隔着半个军营都能听见。
沈御医当然知道自己中了毒,他也知道这毒是从哪来的。
让他中招的那两中毒都无色无味极难发现,且不好配解药,这军营里的军医自然不会有那种东西,唯独据说是白斐徒弟的时瑾有那东西才不奇怪。
他一边抓挠着周身,一边铁青着脸去找时瑾,便见小丫头非常无辜的眨着眼睛看他,一副瑟缩害怕的样子。
“沈大人说什么呢……我实在是听不懂,什么毒?这军营里有人会下毒害人吗?”
“你别装傻!分明就是你干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沈大人怎么能冤枉人呢……你不是总说我只会一点皮毛胡乱卖弄嘛……我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东西?”
时瑾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直看的巡逻士兵都不忍心了。
“沈大人,时小姐一直在伤兵营里忙活,哪有时间针对你……你说时小姐害你,总要拿出证据,信口雌黄指责时小姐,我们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沈御医面色铁青,也知道时瑾自然会害他,肯定早就把证据都销毁了,他找也是找不到的。
自从来了这军营,沈御医就始终一副孤高冷傲的样子,看这里不顺眼看那里也不舒服,更别说去伤兵营里看一眼了,他在这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缘,更是有些招人厌。
所以没有人会替他说话。
他现在肚子还是疼,浑身还是痒,里里外外都难受的要命,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快炸开了。
最后干脆一甩袖子,怒而去找镇北侯评理了。
乌禾霆山躲在暗处偷笑。
乌禾轻嗤:“这老匹夫真是蠢,也不想想,时小姐可是侯爷未来的儿媳妇,侯爷怎么可能会帮着外人处罚自家人。”
霆山叹气:“这可真实被气的不轻,病急乱投医了。”
结果想都不用想,镇北侯当然不愿意搭理沈御医,压根连见都不想见他,守卫一句“侯爷已经休息了沈大人切莫打扰”,便把沈御医给打发了回去。
镇北侯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站在时瑾这边,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时瑾对着沈御医暴怒而归的背影做鬼脸吐舌头,得意洋洋的回自己营帐去了。
只是刚一踏进门,便听到了一个很是无奈的声音。
“瑾儿,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欺负人。”
语气里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只有宠溺,还带着一点忍俊不禁。
“居然还是用这种办法,堂而皇之的去欺负。”
时瑾回身抱了云翡一下,开开心心的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谁让他先欺负我的,我心眼小,记仇呢。”
云翡便笑,同时也打定主意了,以后只能宠着时瑾,绝对不能惹她生气,不然还不知道小丫头会有什么办法报复回来。
隔天云翡带着时瑾去镇北侯那里吃饭的时候,便看到了镇北侯哭笑不得的表情。
云翡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父亲有这种表情。
时瑾躲在云翡身后探出了个小脑袋,软软认错。
“对不起侯爷,我错了。”
父子俩都没想到时瑾居然会认错,还这么干脆。
时瑾委委屈屈的看着镇北侯,老老实实认错。
“……是我错了,沈大人明里暗里针对我贬低我讽刺我挖苦我,我都应该虚心接受的,我居然选择了反击,此举实在是太冲动,我应该任他继续欺负的。”
“……”
这算是什么认错?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嘛。
镇北侯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时小姐,我没说你做错了。”
“侯爷就算不说,瑾儿也是知道的。”
时瑾忽然抬头甜甜的笑。
“正是因为知道侯爷不会怪罪,所以瑾儿才如此大胆,恃宠而骄。”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恃宠而骄啊。
父子俩一时失语,但随即又都笑了。
镇北侯更是被时瑾逗的开心,直接大笑出声。
营帐外面的士兵们皆是看向帐子,目光奇异。
军营里的气氛向来都是严肃深沉的,镇北侯虽然温和,却也是温和中透着威严,他就算是笑,也总是淡淡的,又何尝有如此这般开怀大笑的时候?
霆山默默伸大拇指,夸赞:“不愧是时小姐,果然了不起。”
乌禾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时小姐还有更大胆的时候是你没见过的呢。”
那小丫头还和小豆丁一样大的时候就已经敢调戏他家殿下了,现在长大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帐内一顿饭吃的无比愉快,原本无法靠的太近的父子俩因为时瑾的缘故而稍微放开了一些,皆是轻松了起来,时瑾东哄一下西哄一句,硬是把父子俩都哄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