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潇雨感觉自己浑身都糟透了,像极了电影《鬼妈妈》里面那个穿着黄色雨衣祈雨的小女孩,当树枝摊开咒语念出,雨水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孟潇语靠在门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过劲来,抬脚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有扇窗户没有关,严正往屋里飘着雨,莫小雨连忙跑过去,将他关好,拉上窗帘给自己换1套干净的衣服,身体倒是舒爽多了,可潮湿,全部都钻进了胸口,赶都赶不走。他拿起一个干毛巾,将自己的脑袋上因为营养不良而黄邹邹的干枯头发使劲擦了擦。
坐在书桌边摊开作业后,穆小雨才惊魂未定地安下心来,可是那在纸上的黑字就像蚂蚁似的,歪歪扭扭的乱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拿起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穆潇雨心里乱极了,那些瓷碎片白花花的虽然扔进了垃圾桶,但父亲是个极其精明的人,这个家里任何风吹草动,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哪怕是少了一根针。
窗外的暴风雨阵下得更起劲,但这对孟潇语来说算不了什么,那只是一种天气的变化,不定但更可怕的是家里的天气,因为明天父亲回来将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等着自己。
或早或晚都将必须会经历想到这些孟小雨的心就一个劲的发紧,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生活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并且每次在他遇到非常尴尬的境地难以处理的困难时,这个人就能够在这个紧要关头站出来保护他,哪怕那个人出现的并不是那么及时,只能在自己受伤之后赶来,那也不要紧。
任何一个人的安慰,都会让孟小雨感到心满意足,可是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每次都是自己独自承受。孟潇雨闭上眼睛,轻轻幻想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呢?
孟潇雨不由得想起父亲在晚上吃晚饭时说的那句话—像猪拱的一样,狗德性。这句话虽然是在骂自己,但是孟潇雨回想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他在提醒着自己,还有同类相连。尽管他们臭一点,还是狗德性,但是莫小雨觉得自己是喜欢的。遗憾的是,那种所谓的猪啊,狗的信自己也从来没见过。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她搜肠刮肚,几乎把吃奶时的印象都回忆起来了,但就是没有一丝关于母亲的回忆和痕迹。
如果有一个人来救自己,那么孟潇雨10分希望那个人是自己的妈妈,父亲也不止一次会提到母亲,以前只要孟小雨做错了或者做了什么,父亲看不惯的事情,他就会把自己和母亲作为乐比一箭双雕,将自己和什么那个死女人同时一起贬低一通。孟潇雨曾壮着胆子问父亲,说道:“你总说我和母亲一样,那我的妈妈呢?”
父亲每次都会不假思索的说出同样一个答案:“那个狗女人早不知道死哪去了!”孟小雨在这个年纪时格外会察言观色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父亲总是一年的愤怒,后来他自己就不再敢打听关于母亲的事情了。不过孟潇语从来就不相信自己的母亲真的死了,因为父亲火冒三丈的样子使其充分肯定,他肯定在说气话,在说别人家死了,人都会把死者的照片放的很大,黑白色的挂在室内,最显眼的地方让他永远注视着活着的人的一举一动,或者是一个小盒子小小的骨灰盒放在电视,这机器用于悼念和活着的人思念死去的人。
可是在现在的家里,家具设备齐全,也没有挂母亲放大的照片,不仅没有放大的照片,孟潇语甚至连母亲任何一张照片都没有见过,或是年轻,或是年迈,或是扎着长长的马尾,又或者是披肩的短发,他都不清楚,也就是说孟潇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
所以即使真的有一天自己的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微笑,捏着自己的小脸蛋,拉着自己的手,孟潇语也敢笃定自己100%认不出来,正因为如此,孟小雨就会特别留心每一个从自己眼前经过的女人,然后在自己的心理反复拷打疑问,这个人会不会是我的母亲呢?
这种无休止的追问,折磨着孟潇雨,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想要去问父亲,索要母亲的照片,因为他相信父亲一定保留着母亲的照片,不过只是收藏的比较紧,这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很烦恼,但就是无法找到父亲经,尽管平时不太收拾屋子,但是他收藏和藏东西的功夫确实令人佩服。
但凡是父亲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就算用放大镜把屋子的每个角角落落都寻找一遍,把每一片灰尘都看个究竟,也休想找到,所以那一次父亲的回答几乎出乎意料。他平淡的说着:“没有,都烧掉了。”
语气平淡的异常,就像在叙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件事,让孟小雨不得不相信父亲所言全都是真的,但是很快的,孟小雨发现这个男人又骗了自己,在第二天放学回家时,孟秋雨看见父亲蹲在楼下的垃圾堆旁边烧着什,手里还拿着一个相册,孟潇雨心里一紧,躲在墙角处偷偷看着这个时候,他才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男人,正把相册中的照片一张张抽出来往火焰,里面丢着顷刻之间火舌就舔食了照片。
可能是来自一个女生的第六感,孟潇雨感肯定父亲烧的正是自己想要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孟小雨只是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怀疑自己内耗,自己却不敢上前质问那个男人,孟潇雨只能躲在墙角后面等他烧完离开,正大敢上前去看那一堆灰烬,我到孟潇雨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去,火焰早已经熄灭,只有一缕寥寥的青烟,一股浓烈的塑料焦糊味钻进鼻孔,呛的目小雨忍不住咳嗽起来,孟小雨咳嗽的气息吹动了灰烬,里面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星,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像是神经质的一般,伸出手飞快的拨动灰烬。
顾不了那么多了,孟潇雨的忽然临门一脚的扰动,让那些灰烬更加的粉碎。一阵灰墨飘扬,飞起迷入了孟潇雨的眼睛,孟潇雨忍不住用手背揉揉眼睛,才发现手背上沾满了泪水,整整一个晚上,孟潇雨躺在床上,思绪却都在漫无边际的游走,根本无法回到作业本上来。最后,孟潇雨索性把作业收起来,他想他得赶紧上床睡觉,只有睡着之后才会停止胡思乱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窗外的雨下的正急,孟潇雨忽然想起了一只蜘蛛,看见他的网就结在窗外,大约有一块玻璃的大小,他每天就趴在网的中央,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孟秀怡早上一睁开眼睛,只要看到她趴在网中央,就会有说不出的高兴。孟潇雨相信他也一定在观察着自己,就像两个朋友互相欣赏他在学校没有任何的朋友,好在在家里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只蜘蛛,现在雨下的这么大,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孟潇雨一把拉开窗帘,借着灯光发现那只小蜘蛛已经不在了,一张空网被雨水打的一抖一抖,上面像是挂着珍珠似的,挂着一滴滴雨粒,孟小雨10分怀疑,这场雨将毁掉小蜘蛛赖以生存的家,而小蜘蛛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感到自己爱莫能助,他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会到床上躺下,关掉灯,四周一片漆黑,恍惚之间,孟小雨感觉自己就变成了那张蜘蛛世界,已一张漫无边际的巨网,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伸展开,孟潇雨躺在网中央,悠然自得的荡着秋千,孟潇雨想自己终于体会到那只蜘蛛的感觉,原来做一只蜘蛛是如此的惬意,它几乎快得意的笑出声来。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天亮了,晴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孟潇雨第一眼就看见那只蜘蛛,又回到了网中央样子,怡然自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些暴风雨的天气,风吹雨打,也不过过眼云烟,孟潇雨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他很想哼一首歌,尽管自己从来不唱歌,但孟潇雨此刻确实有这种愿望,不过这种念头就像雨后的彩虹转瞬即逝,因为孟潇雨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见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是父亲下夜班回来了。
孟潇雨的心里顿时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变成蜘蛛,从门缝里爬出去,但人类是人类,童话是童话,神话是神话,他没有孙悟空的变身术和72般变化,现在必须想要稳定的是自己的心跳,莫小雨顺手抓起一本书,坐到桌边假装晨读。
但是耳朵却不由自己控制的竖的直直的像只警觉的兔子聆听着屋外的动静,父亲穿着拖鞋在外屋转来转去,他每挪动一次脚步那感觉仿佛踩在自己的胸口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孟小雨听见清清楚楚的父亲应该是进了厨房,好一阵静默,脚步声又咚咚咚的向自己的房间这边走来,房门被“叮当”医生推开孟潇雨背对着房门而坐,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像是被冻干了的草莓干,他不敢回头,但又忍不住扭过脖子,将目光投向门口,一切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他。孟潇语的脖子在那一刻应该是不属于自己。
然而,想象中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害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父亲并没有使用惯用的火爆动作,他只是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孟小雨,似乎像不认识这个人。孟小雨也觉得,这个男人的模样十分陌生,正在不知所措中,就听见父亲冷冷的开口:“扔掉碎碗,没必要浪费一个塑料袋,懂吗?”
王晓宇浑身抽搐了一下,显然父亲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全部,可是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塑料袋呢?孟小雨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听见父亲用更冷的声调咆哮道:“把水池上的血迹给我擦干净!”
草木皆兵的家里,似乎沉沉地落下了一个定锤。莫小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满意。只看见父亲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嘴巴很夸张的张开,像个山洞,好像一口就可以把人吞进去。不知为何,孟潇雨的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直到他合拢嘴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传出抑扬顿挫的鼻鼾声,孟小雨才缓过劲来,像乌龟似的慢慢挪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向厨房的水池走去。
千算万算并没有处理好的水池边缘,果然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明明昨天晚上孟潇雨都以为自己擦干净了,现在看来他们是那么的鲜艳,那么的触目惊心,令人心慌。孟小雨,赶紧用右手抓起抹布,刚擦了一下,就觉得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换成了左手,穆小雨一天擦拭着血迹,一边回想着父亲刚才的神态,也许他刚下夜班,急着睡觉,并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交涉,甚至也不想发作自己的脾气。
血迹已经擦干了,虽然擦起来有点困难,毕竟已经过了一晚上,有些陈年老血,但是孟潇雨并没有抱怨,一点一滴的擦拭着,但愿自己所作所为像这血迹一样,最终被擦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雨似乎还在下着很大,但是孟潇雨却有了其他的新的念头。
正在上课的他,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外看去,雨那么大,又要冒雨回家了,夏天的雨季总是这样的,突然出门的时候,孟潇雨压根就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因为那时候的太阳和往常一样,热辣辣的挂在天上,所以自己没有带雨伞,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有先见之明,尽管出门的时候是个艳阳天,他们人把雨伞揣在书包旁的雨伞袋里,放学时果然大雨倾盆,带伞的同学就成了大家羡慕和追逐的主要对象动作快到可以找到一个人,两人共处一把伞,冲进雨幕里,动作慢的也不用着急,过一会儿,各自的家长就会带着双份的雨伞,让他们一一接走。
教室里渐渐空出来,最后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孟小雨不是在等送伞人,而是在等雨停,可雨越下越欢,似乎没完没了。好在没关系,孟潇雨喜欢,只要喜欢空落落的教室,雨水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他反而觉得这样更为安全自在。
王晓宇觉得,现在唯一牵挂的是自己卧室窗外的那只蜘蛛,下大雨的时候,他一定和自己一样,对于这场暴雨的到来,毫无思想准备,而且没有谁能给他提供真正的帮助。不过,孟孝宇相信,没有什么能够摧毁他,他现在一定在离蜘蛛网不远的某个角落,像自己一样享受着与世隔绝的感觉。
这种心得并不是空穴来风。孟晓雨觉得,在某种精神层面上,自己跟那个蜘蛛是达到了一定的echo的。
只要这狂风暴雨,一旦停止蜘蛛,它又会重新占据网的中央,趴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威严的像一个国王孟小雨,从心里羡慕他,并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变成一只蜘蛛,他想要变成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动物,才能够找回自己的专业,他不想变成什么自由翱翔的老鹰或者鸟儿,他只想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小昆虫,但是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现在教室里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孟夏雨觉得自己有理由成语,自己就是这里的国王,为了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莫小雨甚至跑过去把前后门都插上,然后挑了教室正中央的一个座位坐下,将自己想象成:“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这似乎是关于蜘蛛谜语的一段话。实际上,孟潇雨正是把自己当做一只蜘蛛空荡荡的教室,慢慢羽化成一张轻盈的大网,它可以在中央主宰一切飞虫的命运,捕捉那些有漂亮翅膀的蝴蝶,然后让它们扑通一声,跪下大喊,“陛下,饶了我吧!”
然后再给他们些许的自由,他们离去的背影会非常的美,如果放不下君王的架子,那只能在心里赞叹两句,有时候有些长相奇丑的非虫粘到网上,那作为蜘蛛大人就会过去亲自给他松绑,并且教育他们:“你们怎么会像那些漂亮的蝴蝶一样,没有头脑。”
至少在孟潇雨的想象里,那些没有领悟自己善意,浑身颤抖着说:“如果你要吃掉,我们就快动口吧,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废话?”作为蜘蛛的自己就会看着那些小虫慢悠悠的说道:“我说过要吃掉你们吗?不,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找回我的尊严,我的食物是米饭…”
蜘蛛怎么会吃米饭呢?想象到这里,孟小雨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自己的思维模式已经又回到了现实,他仿佛又听见砰砰两声响动,自己从网上掉落下来,前面是冰冷的课桌,孟潇语忽然很懊悔,但并没有非常的绝望,她相信只要聚拢一年,很快又会坐到网中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