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好好休息，然后再去关心那些什么的病人。”陈棣看着从房间出来的周盈似乎已经整装待发。
她忘性很大，几乎也不记得叶岳麟将她在阴暗的童年回忆里折磨得死去活来。
好在结果不错，能关上叶教授15天已经是不小的胜利。
“你记得你去叶教授家干嘛了不？”陈棣疑惑地对周盈眨眨眼。
她不以为然地洒脱：“不知道，本来是何主任带我去联谊会的，我可能喝酒喝多了。”
陈棣一想到周盈是一个能和自己父亲陈嶦都能喝个五五开，还能在联谊会上被人放倒下？
“你确定吗？”
陈棣知道周盈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昏睡了两天的状态。
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灌醉了带回叶岳麟的家里还是自己喝多了要往别人家里跑吧？
往沙发上一坐，周盈信口开河：“昨天没忍住……每次都这样，想着喝一口解解馋得了，一口接一口，喝完觉得不咋地，完了半斤多下去了，半斤多的酒劲儿得过个几分钟才能上来，等半斤的酒劲儿上来的时候，我已经一瓶快喝完了……再然后，就是一斤的酒劲儿上来了……完了就是干一些平时不干的事儿……”
“所以...你救了我对不。”末了，周盈抬起头，注视着陈棣的眼神。
"你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对不。"她释然地笑着，轻声说：“抱歉，以后我会小心一点儿的。”
手机上早已经是铺天盖地的讯息，他却无心回应。
“作为奖励，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肯定事无巨细的回答你。”周盈拍了拍胸脯作保证。
陈棣听完这话，忽然来了劲，其实周盈想问的肯定更多。
“我已经知道了你和解诚瑀的过去，你应该也很想知道我遇见你哥哥的时候。”
“看来你像叶岳麟教授一样学会了读心。”陈棣狡黠地笑笑，并不反驳。
解诚瑀在军区部队与陈棣分离后，陈棣便没有再见到过他，甚至并不知道解诚瑀和周盈的过往。
“这话说得......不过真的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周盈望着天花板，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是在上学时间的时候蔡导师已经略知一二，还是说在毕业实习的上半年那尴尬的相遇。
那一天......
霓虹灯在24岁的周盈瞳孔里像是别人家的灯火辉煌。
24岁的周盈一无所有。
“我才24岁，我已经24了，爱与被爱，喜欢和合适，我都没有。”周盈坐在游乐园外的长椅上，跟来看望自己的妹妹周宁说着。
说是看望，也不过是在昌静的强迫下将消息带到：赶紧把婚结了。
“和昌静聊了很多，牛头不对马嘴，最终我还是妥协了，顺利的话5月就订婚，说真的从来没想过我这么快就订婚了，这两年真的很累，自己谈的家里不同意，介绍的不喜欢，都说让我别太挑了，自己内心的委屈没有人能理解，可我真的不想将就。”
周宁为难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姐姐的心情又多么复杂。
她才上初中，同龄人也有姐姐的基本都结婚了，看着邻居每次对姐姐说能不能看到她出嫁，远亲说她是家里的老大不能不结婚，昌静说哪有人不结婚的，就算是在天堂看着的爸爸也是希望姐姐结婚，一次又一次，她就知道姐姐开始妥协了。
周盈想的是既然没有自己喜欢的就找个她们觉得合适的，反正日子跟谁都是一样过，结婚的意义就是没有任何意义。
“阿宁你回去告诉她吧，就说我知道了。”周盈站在马路的一边送妹妹离开。
游乐场出口的旋转木马兀自转着圈，穿着粉色独角兽背心，手上拿着的《心理健康手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在嘲笑她心理学专业的文凭。
合租房的霉味从帆布包溢出来。周盈缩在垃圾桶旁啃冷掉的煎饼，耳朵捕捉到不远处保洁阿姨的闲聊："大学生又怎样？还不是来发传单。"
她咽下最后一口面饼，将印着"关注心理健康"的传单对角折成纸飞机。暮色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纸飞机撞上突然出现的黑色大衣，落进骨节分明的手掌。
"周小姐，"解诚瑀抖落熊猫玩偶肩头的彩带，"今天不开心吗？"他弯腰拾起散落的传单。
三个月前校招会就认识了解诚瑀，只不过当时周盈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同届的毕业生。
"明天可以去游乐园的后勤部领暖贴。"男人将传单码齐塞回她怀中，薄荷糖在齿间发出清脆声响，"心理咨询师不该比自己发的传单更皱巴。"
周盈盯着他黑色的熊猫皮靴，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是发传单的，不是..."
"现在是。"解诚瑀截断她的话，指腹掠过宣传单上"情绪树洞"二维码，"但扫这个码能看见你的提案——关于在游乐场设置匿名倾诉亭。"
"我明天起调岗到策划部。"解诚瑀将暖贴拍在她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顺便，你贴在学校贴吧的租房信息——"他指了指摩天轮后方隐约可见的公寓楼，"我缺个合租人。"
“你到谁啊...”周盈嘟着嘴：“我们才见几次面，别装这么熟好不好。”
夜风卷起传单哗啦啦响，像毕业典礼那天的掌声。周盈攥紧暖贴，看解诚瑀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旋转木马还在转圈，但某个齿轮似乎悄然改变了转动的角度。
如果有了新的能住下的地方，昌静的逼婚是不是也可以往后推一推，周盈光是这样想着，就迫切想要有一个新的能住下的地方。
无论是谁都可以，解诚瑀不可以吗？
当周盈搬着纸箱推开新公寓门时，正撞见解诚瑀在晨光中调试沙盘模型。
微型摩天轮在沙粒间缓缓升起，他指尖粘着胶水，头也不抬地说："卧室留给你，作为交换——"
“周盈，当我女朋友吧。”
窗外突然爆开烟火的欢呼，像是过山车呼啸着冲向一望无际的星空。
周盈看见沙盘里躺着个黏土小人，手里攥着比她人还大的传单，胸口别着枚闪亮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