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飘起了一阵细雨,沙沙的打在窗棂上,像是风吹柳叶的声音,暧昧又旖旎。
裴峥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吻了下头顶,算是安慰。
这个姑娘到底心还是软的,尽管当初去港丰并非心甘情愿,到底是奋斗了4年的地方,对那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倾注了感情。
“不舍得吗?”裴峥揉着她的头发,附在耳边轻声问。
“嗯。”苏月茉点头,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不舍得什么,可能更多的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改变。
窝在他心口腻了一会儿,苏月茉抬眼望着裴峥问:
“哥哥,害你的人会是冯潇阳吗?”
裴峥凝眉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不是。”
买凶的人应该是观察裴峥动态很久了,而且跟米孝成有利益牵扯。冯潇阳没这么重的心机,也没那个胆子。
根据裴峥的推测,左右逃不过他们最初一起密谋的那四个人。
之前米孝成主事,他们还顾忌着裴峥是米孝成唯一的儿子,坚信父子俩打断骨头连着筋。
现在米孝成轰然倒台,他们信不过裴峥会对米孝成手软,还是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听裴峥这么笃定,苏月茉“哦”了一声,暗暗地想,今天打错人了。
白天得到尹雪的通知,接下来的日子公司要停业整顿,复工日期不定,所有人都要回港丰收拾个人物品。
戳着猩红印子的封条一拉,大家都明白公司这是摊上事儿了。
苏月茉这天去纯粹是为了看事态怎么发展的。
因为经侦部门对裴峥这次报案反应迅速,港丰事先没有接到预警,有好多未来得及销毁的账目全都被截存了下来。
这一查才知道,港丰居然涉及洗钱、偷渡、走私等许多违法活动,长达数十年。
好多人听着宣读完调查通知,吓得拎着东西都也不回地走了,生怕招惹上是非。
还有问什么时候能解除劳动合同的,恨不得在简历上抹掉这几年在港丰工作过的痕迹,以免在面试下一家时遭到歧视。
之前进港丰都要托关系送礼的,如今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苏月茉对港丰没太深的感情,却也觉得这样一家知名外企,乍变得这么萧条,有点讽刺。
港丰公司喧闹了一阵子,还没到中午整座大楼又空了下来。
冯潇阳作为大股东,听到经侦的这个通知当场就崩溃了。
这个幼稚的家伙空挂了一个董事会的职位,每周跟着煞有介事开董事会,实际上核心的机密什么都不知道,懵懂得像个巨婴一样。
冯潇阳刚刚被经侦的警察叫过去盘问,为什么他以个人名义在挪威和比利时开设了多个离岸账户,并且有频繁的资金流转。
他对此事一无所知,却笃定这事跟尹雪有关,
他气冲冲的杀到外贸部门,拉着着尹雪的胳膊将人钉在墙上,指的鼻子骂说,
这些走私洗钱的肮脏事都是外贸部门搞的鬼,你们无知又无能,把整个公司拖下了水。
尹雪无力反抗,已经被他扯得衣不蔽体了,可冯潇阳并没有放松的意思。
苏月茉来找尹雪聊新公司的事,看到了这幅情景,并没有多想,直接从尹雪的高尔夫球袋里取了一只最重的铁杆,冲冯潇阳乱挥舞了起来。
尹雪方才被掐得差点窒息,缓过神来也跟着拿了支球杆,跟着殴打冯潇阳。
这人平时没攒下人品,被两个没有章法的女孩子狠狠打了一顿。
直到娄劲东闯进办公室找苏月茉,看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冯潇阳,伸手夺下了两个球杆,才没让两个女孩子在警察眼皮底下闯出大祸。
苏月茉事后回想了下,她想狠狠抽冯潇阳一顿是由来已久的,并不是真是为了给尹雪出头。
裴峥伸手理了下她紧皱的额头,浅笑着问:
“冯潇阳当年为什么要拉你进港丰?”
港丰面临解散,以裴峥对苏月茉的了解,她好不容易找机会逮住了机会一定会问。
“他不承认,”
苏月茉耸了耸肩说:
“说是听堂哥的指示,还说不认识桑西卡。”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
“我问过萧珊珊了,冯潇阳的父亲是独生子,他根本就没有堂哥。”
想到这里,苏月茉不禁恨今天少打了他几棍子。
裴峥暗自挑了下眉,心说愚蠢的人犯起傻来果然比坏人还可恨。
堂哥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些人对米孝成的尊称。
冯潇阳连“堂哥”是谁都不知道,就敢隔空听他的指令去栽赃人。
想必也正是因为他的无能和懦弱,当年苏月茉还能从他手里讹到一笔钱,打着高薪诚聘的幌子把人绑到了公司里。
至于米孝成为什么要监视苏月茉,而且只是监视并没有什么伤害她的举动,裴峥还是想不清楚。
米孝成这人心思缜密,要揣摩他的想法,除非变得像他一样变态。
他那人野心大,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敢用,那个恶贯满盈的桑西卡,极有可能是米孝成安置在华港的。
这么想来,难怪桑西卡在医院这么多天,即使在刑侦支队故意放水的情况下,也没有人冒险来救走。
看来魏锐也并非全听米孝成的话,雏鹰翅膀硬了,要决定自己起飞的方向了。
……
与此同时,鹿鸣山庄。
薄光野当晚摔门出去后,就势将薄彬锁在了家门里,将他困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傍晚,大门开了,薄光野带着两个戴眼镜的黑衣大汉进到屋来。
两人切断了房间内的监控和网络,销毁了一些文件,将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伪装成失窃现场,手法专业极了,一看就是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薄光野将薄彬拉到书房一角,扶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儿子,咱们父子俩能不能过好后面的日子,全看你了。”
薄彬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从未见薄光野看他的眼神这么陌生,像看一枚任他摆布的棋子。
薄光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带有注射器的微型针管,堪堪只有掌心的一半大,在薄彬面前晃了晃,低声说:
“用到裴峥身上。”
薄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惊慌失措地挤在墙上,颤抖着问:
“这……这是什么?”
薄光野话语间有些狠厉:
“氰化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