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槐花10
君似剑2021-11-27 11:453,870

  来年上元节结束后,沈勖要去京城了,同行的还有四个同学和卢晴柔的相公程文友。

  城门口,一辆朱漆马车,两匹高头骏马。

  阿宝双手交叉,撅着嘴,眉微蹙:“阿勖,你再考虑考虑罢。”

  “傻丫头。”沈勖叹道:“没事的,有平安和有望,还有程兄同行,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不放心。”阿宝的眼里带了一点泪光。

  玉环和沈勖的性命息息相关,两人却都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一来不会有人相信,二来凭白的让人担心。故而阿宝怕他们不在意,若沈勖再出事,谁也不会想到是那玉的原因。

  沈勖道:“我答应你,考完就回来,一分不少的回来,头发都不会掉一根,好不好?再说你还要开店呢,老板娘都走了,顾客怎么办?”

  想到自己的生意,阿宝终于让步了,垂着头:“好罢。”

  沈勖揉揉她的脑袋:“要多赚点钱啊,我还等着你去知味轩给我接风洗尘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阿宝拍着胸脯,露齿一笑,瞬然又充满了力量。

  沈勖微笑道:“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阿宝。”

  “这个给你。”阿宝从包里拿出一个香囊,石青色的,“这是我自己的做的。”

  “中?”沈勖看着那个金红相间的中字,有些诧异,不明白什么意思。

  “是中。”阿宝念的与“重”是一个音,“你不是要去京城考试了么,我希望你能一举高中。”

  “阿宝说的话比去观音庙许愿还灵验,我这一趟若是不中,都没脸回来见你了。”沈勖把香囊捧在手心,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阿宝的脸上浮起娇羞:“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反正这次不中还有下一次……”又猛地的摇摇头:“不对不对,没有下一次,这次阿勖一定会中的。”

  “给我看看你的手。”

  阿宝没有留长指甲,更别说像别的姑娘那般涂丹蔻了,每根指头都圆圆的,掌心粗糙,手心手背有很多的伤痕,有些是被刀划的,有些是树枝刮的,有些是做饭时油溅的,指头上几个小小的黑点一定是绣香囊时刺破的。

  沈勖拿起她的双手,轻轻摩挲,幽幽道:“你原本不会女红,却为了我竟也开始学做针线刺绣,勤之何德何能。”

  看着她微微发青的眼圈,略显憔悴的面容,沈勖很是心疼。

  “阿宝,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阿宝摇头,一脸的无所谓,”这算什么,比读书写字简单多了。”

  “怎么不苦?”说话的是卢晴柔。

  她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托着腰,被程文友搀扶着,从骏马前方绕过来,程文友嘴里直念叨:“小心小心。”

  “没事。”卢晴柔低声安慰,又道:“妹妹为了这个香囊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寻常的蚕丝藕丝都不行,说容易断,要一种不会断的丝线。”

  程文友道:“那这是?”

  “是蛛丝。”卢晴柔道,“家里的蛛丝还是不行,非得去山上找,说是野生的更结实。要知道蜘蛛住的地方都是阴暗湿润的洞穴,湖边,还不许我告诉旁人,每次出门我都是提着心,要担心一整天,生怕她出事。”

  卢晴柔爱怜的看着阿宝:“别看这小小的香囊,仅仅是采集蛛丝就用了五月的时间,缫丝织布,染色裁剪,包括绣的花样都是她一人完成的。”

  沈勖眼底泛起盈光,握住瘦削的双肩:“上次你答应我了以后不再做危险的事,这是最后一次。”

  阿宝眯起眼睛,嗯了一声:“知道了。”

  沈勖把玉环装进香囊里,又挂在腰间。

  “……”阿宝咬了咬唇,有些嫌弃的样子:“太丑了,你别拿出来惹人笑话,还是收起来罢。”

  沈勖真切道:“这是我收到最好的香囊,要一辈子戴在身上。”

  “我绣的很差,比姐姐做的差远了。”

  程文友笑道:“对他来说,别人的东西怎赶得上你的好,你的再丑也是美的。”

  阿宝撇着嘴:“姐夫这意思,我绣的还是丑呗。”

  一旁的书童平安道:“也不算丑,这两只鸭子还挺可爱,傻乎乎的。”

  “哪有你傻。”阿宝气呼呼道,“什么鸭子,明明是鸳鸯。”

  几人都笑了起来。

  “我还是觉得像鸭子。”平安笃定的点头,“不过姑娘为何要给公子送鸳鸯呢?”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绣鸳鸯,大概是受了姐姐的影响,姐姐绣什么她就学什么,等绣好了才觉得不对劲,应该绣兰花的,阿勖喜欢兰花,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望白了一眼平安:“这还不明白,姑娘和三公子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公子这次若是夺的状元郎,又把姑娘娶回家,可谓是双喜临门,老爷一定特别开心。”

  沈勖淡淡的训斥:“有望,不得多嘴。”又对阿宝温柔一笑:“阿宝,再见。”

  “嗯,要照顾好自己啊,一路顺风。”

  那头,卢晴柔和程文友的手仿佛被麦芽糖粘住了,即使分开了,阿宝也能看到两手中间那长长的丝线。

  程文友摸着娘子圆滚滚的肚子,愧疚的不行:“吾的孩儿,你要出世了,爹爹却不能陪在你和娘亲的身边,不要怪爹爹狠心无情。”

  卢晴柔把手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爹爹是要去做重要的事,宝宝能理解的,对不对?”

  “对,我能理解。”阿宝捏着鼻子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想睡觉觉啦。”

  程文友本来不想去的,是卢晴柔逼着他去的。三年才一次,他读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虽不说但卢晴柔知道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多久,有多辛苦。

  卢晴柔靠着他的胸膛:“路上小心,我和孩子一起等你的好消息。”

  “你也要小心,别太劳累了。”程文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唤道:“阿宝……”

  “知道了,知道了。”阿宝不耐烦的挥手,扶住卢晴柔有些圆润的手臂,道:“还用你说,我的姐姐,我的小侄子,我能不好好照顾他们。”

  沈勖已经上车了,有望心细一点,也坐进马车里,方便照顾公子,平安和车夫坐一起。

  “我走了。”

  程文友一步三回头,每每回头都看到娘子依依不舍的目光,那颗心一直都颤悠悠的。

  卢晴柔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坚定的回望他,明显在说别担心,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于是心一狠,牙一咬,钻进了马车里。

  车夫勒紧缰绳,吼了一声驾,骏马撒开蹄子,向着城门口走去,阿宝和卢晴柔似在目送马车远去,又似在翘首以盼,盼他们凯旋而归。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虚弱却又急切的呼唤:“等,等嘚……”

  两人回头一看,奔跑而来的是柳月棠和丁保山。

  柳月棠拎着丁保山的工具箱,丁保山背着柳月棠,柳月棠在他颠簸的背上,挥手大喊:“勤之~~等嘚~~”

  车帘掀开,程文友想再看娘子一眼,正巧看到了柳月棠,便叫车夫停了车。

  “终于赶上了,好险好险。”柳月棠气喘吁吁,从丁保山背上下来,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

  “兄弟,你累啥?”丁保山一句话喘了三口大气。

  阿宝诧异道:“你腿没事啊,干嘛要保山哥背,看把人累的。”

  柳月棠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

  “还不就是被一群烦人的娘们给缠住了,我见他又急又脱不了身,一问才知道他要给沈公子和程公子送行,于是拽着他就跑。”

  但柳月棠打小就是儒雅温和的标杆,从没跑过,走快一点都难,没几步便又被姑娘们给逮住了,丁保山见他快哭了似的,把工具箱扔给他,抱起就跑,终于跑出姑娘们的视线范围,他又一个劲儿的念叨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眨巴眨巴眼睛。

  于是,丁保山又一路背了过来。

  “保山,辛苦你了。”柳月棠拍拍他的肩,“以后若有月棠帮得上忙的地方,但说无妨,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你……”丁保山恨铁不成钢,无奈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兄弟之间说这些干啥。”

  “我说怎么不见你来,原来是在花丛中迷了路。”阿宝撇撇嘴。

  柳月棠的脸红了红,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阿宝,嘴角挂着深深的歉意:“下次一定不会被这些琐事纠缠了。”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阿宝皮笑肉不笑,哼道:“我才不会相信你。”

  柳月棠叹了一口气。

  “月棠,你来了。”沈勖眉眼含笑,柳月棠拱了拱手:“勤之,文友,对不住,我又来迟了。”

  程文友一来又跟娘子腻在了一块儿,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无碍,我们应当再等你一阵的。”沈勖促狭一笑:“月棠虽常迟到,却从不会食言缺席。”

  柳月棠的脸在几人的目光中又红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个青花小瓶,递过去:“勤之你大病初愈,本不宜舟车劳顿,但我自知劝不住你,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这是我根据风寒的方子做的药丸,送水服下即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

  “岂是微薄之力,分明就是雪中送炭。”沈勖接过去,感激道:“多谢月棠,勤之铭记在心。。”

  柳月棠对沈勖身边背着包袱的书童道:“有望,和平安好生照顾你家公子。”

  有望点头:“柳公子放心,在家时老爷已经交待了,就算平安自己不吃饭不睡觉,也要让公子吃好喝好睡好。”

  阿宝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的好像你家公子虐待你似的。”

  “说起来我也有东西给您们。”丁保山道,“这是我昨日买的烟雾弹,迷魂散,还有软筋散,要是遇到山贼劫匪要劫财劫色,都能派上用场,还有这个,这个是痒……”

  “丁保山。”阿宝叉着腰,凶巴巴道:“你能不能说些好的?劫财就算了,劫什么色?”

  “啊?”丁保山挠挠头,讪讪的,“我也是觉得有备无患嘛,万一遇到了呢。”

  程文友道:“保山说的也有道理,如此,多谢了。”

  “还是姐夫明事理。”丁保山热泪盈眶,全部塞进他的怀里,指着一个黑色的瓶子道:“这个是痒粉,千万别弄到了自己身上,老板说效果好的不得了,能连续痒几天,皮都会挠烂。”

  说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还是不要了罢。”卢晴柔把痒粉捡出来还给丁保山,“听着有些可怕,别劫匪没痒到,倒把他二人给耽误了。”

  “给月棠罢。”阿宝坏笑道,“下次遇到难缠的姑娘,把这个当香粉送给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纠缠你。”

  “不可。”柳月棠大惊失色:“此乃小人下作手段,非大丈夫坦荡行为。”

  “要不,你留着?”沈勖拍拍她的脑袋,阿宝眨眨眼,不明白他的笑是什么意思。

  卢晴柔惋惜道:“月棠,你真的不去参加考试么?你成绩好,医术也好,一定能进太医院的。”

  柳月棠摇头,叹道:“太医院人才济济,不缺月棠一人,再者我不喜朝廷那种地方,明明是为了救济苍生,造福百姓,何苦要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呢。”

  “也是。”卢晴柔点点头,“你这性子在朝廷也吃不开,被别人陷害了。”

  阿宝突然抱住他的手臂:“我也舍不得,月棠走了,以后十安县的百姓上哪儿看病去。”

  柳月棠看着她嘟嘴的样子,嘴角含笑。

  又笑闹了一阵,一行人依依惜别,马车出了城那四人才返回去。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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