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充斥着腐朽味和粪便味,后颈隐隐作痛,有些头昏脑胀,刘仁缓缓睁开眼,双手撑地。地面粗糙,颗颗粒粒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眼前很是昏暗,看天色应该不早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记得自己从谷萬斋往家里走,今天是夫人的生辰,回去迟了她又会不高兴。但是,走着走着,突然后颈被重重一击,然后……
难道,我被人挟持了?
“刘大夫,你醒了?”一个沉重的如战鼓一般的声音传来,证实了他的猜想。
“谁?”刘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惊恐的四下张望:“谁在讲话?”他睁大了眼睛,只见前方有一团黑影在蠕动,仿佛在回头。他眼神不甚好,方才以为那是块大石头,现下仔细辨别,才发觉应是一个蹲着的人。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明显能感觉到两道冰冷无情的目光射向自己。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刘仁故作镇定道,双手紧紧抓住背后的桌子。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还记得自己是大夫吗?”
“是不是你把我打晕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
那人站了起来,身材十分高大,他背对着光,表情忽明忽暗,刘仁莫名觉得恐慌,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困难,双腿打颤,情不自禁的缩了下去。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如今……”男人蹲在他面前,一字一顿道:“你愧疚吗?”
“我我愧疚什么?”话虽如此,刘仁却无比的心虚,声音跟着打颤。
“你能治好她,为什么不愿意先施救再收费?”
愤恨的语调中夹杂着咔咔声,应是他捏紧了拳头,刘仁虚虚的望了一眼,咽咽唾沫。
“你说的是谁?”
刘仁的原配夫人三年前去世,不久便新娶了一个。这个年轻有些姿色,只是性子极为的泼辣乖戾,去年又给刘仁生了个大胖小子。再得一子的刘仁喜不自胜,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要星星要月亮,拼了命都给。
今日是她的生辰,早上出门前刘许氏便交待刘仁晚上早点回去,娘家的亲戚朋友都会来。她一直吹嘘自己嫁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爹娘在村子里有脸面,今日刘仁一定得处处听她的,把这场生日宴办的风风光光,给她和爹娘长脸。
刘仁应下,说最迟戌时回家,还要送她一个惊喜。
刘许氏嫁过来就没做过两顿饭,请了厨子帮忙。自己嗑瓜子,同亲戚朋友闲聊,孩子交给原配之女刘茵照看。
酉时三刻,饭菜差不多准备妥善。眼见戌时快到了,却还不见刘仁的身影,刘许氏有些火冒,耐着性子等到戌时还不见刘仁的影子,她彻底的拉下了脸,便让原配的大儿子去叫,说是一刻钟之内见不到人,以后永远别想进她的房门了。
大儿子很快便跑了回来。店内小伙计告诉他,刘大夫酉时未到便离开了医馆,说是去给夫人买礼物。
刘许氏想了想,大概猜到惊喜是什么了,便说相公今日有点忙,需再过一时才能回来。大家便继续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许氏越来越不淡定了。刘茵给众人上茶时,手有些发酸,一托盘四个茶杯全打翻了,水还溅在了刘许氏的裙角边。
刘茵急忙道歉,众人皆说没事没事,小姑娘真懂事,小小年纪便懂得为家里分忧。
这话刘许氏听着特别刺耳,抬手就是一耳光,说她败家,四个茶杯就是四百文。刘许氏把丈夫不归的怒气和亲戚面前失了面子的耻辱发泄在孩子身上。刘茵嘤嘤的哭,听的她更加心烦意乱,扬起手又要打下去,只见外面火光冲天,步伐撼动着大地,屋顶上的雪似乎都簌簌往下掉。
一列带刀侍卫鱼贯而入。
刘许氏看到这阵仗腿都吓软了,亲戚朋友亦是不明所以,带着看热闹的心窃窃私语。唯有爹娘有些担忧。
“大理寺办案。”孟尧飞快的亮了一下令牌,冷冷道:“刘仁在哪里?”
刘许氏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大理寺做什么的她还是知道几分,心道:莫不是相公又把人给治死了?
刘许氏颤颤道:“相公,他他还未回来。”
“还未回来?”孟尧显然不信,抬脚进屋。桌上扣着饭菜,冒着微弱的热气,没有一盘菜动过,看样子众人还在等他回家吃饭。
刘仁不在家,亦不在医馆,那他去了哪里?孟尧留一部分人守在家里一部分守在医馆,他回去给云瑾复命。
“难道刘仁听到风声,逃跑了?”孟尧道。
云瑾没有说话,片刻后跟着孟尧去了刘氏医馆,没曾想杨武侯也在。
杨武侯道,有个叫花子拿着一对手镯去当铺典当,掌柜以为他是哪里偷的,便将人带去了衙门。
叫花子非说是自己捡的,不是偷的,他亲眼看到别人丢了不要了,傻的才不捡。
叫花子一身酒味,两眼迷离,说话大着舌头,没有可信度。
那对镯子看起来价格不便宜,匣子上刻着谷萬斋,杨武侯便连人带镯子去了谷萬斋。谷萬斋的谷老板说这对游龙戏凤黄金掐丝镯被人买了。
就是刘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