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梅娘现在何处?”云瑾问。
花子儒道:“沈渭被定罪后,梅娘便跟着她男人走了,去了哪里下官也不知。”
孟尧捏起了拳头。
云瑾道:“那便请花大人找出梅娘的户籍所在地,派人去她老家找找。”
花子儒道:“回大人的话,户籍库年久失修,有些漏水,这段时日正在修葺,所有的资料都堆放在卷宗库,有些凌乱,恐需要一两日的时间。”
孟尧道:“不会多找两个人找么?那么多衙役没事做,不是让你们白拿俸禄的。”
花子儒低头应下,正要离开前,云瑾又道:“本寺有个疑惑,还望花大人有法帮忙解答。”
“大人请讲,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沈渭自杀的原因究竟是心中有愧,还是因为名誉全毁呢?”
花子儒沉默了片刻:“下官不知。”
“两位大人,到了。”带路的小厮停在一栋幽静的宅院门前,门前翠竹婆娑,碧绿的芭蕉树掩盖着白墙黑瓦,一条清澈的溪水潺潺,竟有一股江南水乡的味道。
这个地方是冥王的别院,阿宝很好奇他哪里来的别院。
冥王解释道,前段时间偷偷买的,本想给她一个惊喜,过段时间就他俩搬过去住,没想到让云大人先住了。
阿宝说:“这样一个清正廉明的官,长的又那么好看,我当然不会介意,反倒觉得他住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正义,特别安全。”
冥王眯起了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好看?”
阿宝双眼弯弯道:“你,你最好看。”踮起脚,啵了一下,某人身后几乎翘起了尾巴。
“这个花子儒看起来不简单。”孟尧道,“就凭他对这个案子这个态度,我看他也脱不了干系,不知收了多少好处。”
云瑾道:“此人心机甚重,恐已起了疑心,知晓我不仅仅是为了沈渭一案,让他们只可暗中观察,每日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小厮推开门,孟尧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院子里两排八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同时低头福身:“恭迎大人回府。”
“……”
孟尧道:“怎么全是女人,这是进了女儿国么?”
排头第一个紫衣女子轻移莲步,声音柔柔的:“两位大人,热水已备好,请让奴婢伺候大人沐浴更衣,稍后便可用饭。”
“抬起头来。”云瑾道。
紫衣女子依言抬头。
云瑾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张脸庞。
那低垂的眉眼只是觉得有一点像,这么一看更像,像到他觉得好像就是同一个人。
呼吸一凝,云瑾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女子道:“奴婢名叫铃兰。”
兰。婻。
婻儿。
云瑾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孟尧道:“你下去,换一个人来。”
铃兰恭敬道:“是。”便退了下去,上来一个杏黄色长相明艳的女子,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奴婢金英伺候大人沐浴更衣。大人这边请。”
云瑾扶额,颇有些无奈。
另一边孟尧被四个小丫头围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如黄莺啼唱,一个长相甜美的圆脸丫头摸了一下他的剑,当即被训斥了,大眼睛泪水汪汪的。
他急忙安慰:“我不是怪你,刀剑无眼,是怕你弄伤自己。”
说完感觉腰间一轻,剑已被卸下,小姑娘抱在怀里,笑嘻嘻的吐个舌头,跑进屋里。他沉着脸正要追上去,被另外两个抱住手臂拖走了。
孟尧伸出手:“大人,救我……”
面对凶狠的敌人他都没这般胆战心惊过。
小姑娘们左右夹击,手脚奇快,两三下就把他扒只剩一条兜底裤,又被推进水里,孟尧呛了一大口水,面对四张乖巧可爱,天真无邪的脸庞又发不火来。
那个叫蔷薇的姑娘调皮的很,一个劲儿的朝他泼水,孟尧便向中间游去,其他三个见状觉得好玩,一个方向蹲一方一起朝他泼水。孟尧不想玩这样的游戏,憋一口气,扎进水里。
四个姑娘同时数数:“一,二,三,四……”
她们数的很慢,数到十他便憋不住了,猛地从水里冒出来,迎接他的又是漫天的花瓣,顿时香气四溢。
白衣姑娘下了水,柔柔道:“大人,奴婢给你搓背。”
孟尧的脸红了,他从没这般跟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而且自己只剩一条遮羞布,跟没穿没什么区别,想施展轻功离开,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
他的第一反应是着了道了。
茉莉浅笑:“大人还怕羞啊?”
粉衣女子玉樱道:“大人这般紧张做甚,难道怕我们姐妹四个吃了你不成?”
四周都是银铃般的笑声。
堂堂大理寺护卫,竟不是四个小姑娘的对手,孟尧也不挣扎了,从未这般惬意过,温水疏散了浑身的疲劳,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搓搓捏捏,还有人往他嘴里塞剥了皮的葡萄。
云瑾那边就安静极了,呼吸声都不曾听见,他沐浴时不喜欢旁边有人侍奉,牡丹金英便立在屏风后面等待吩咐。
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两人飞快的抬眼,但云瑾没有吩咐,她们也不敢动。
云瑾自己将身上的水擦干,待他穿上中衣,牡丹和金英便拿着外衫给他套上,从头到尾都不曾乱瞟一眼。
训练有素的就像皇宫里的婢女。
桌上已备好香茗,热度刚刚好。
从浴室出来,孟尧觉得自己像一只刚采完蜜的小蜜蜂,浑身都香喷喷的,大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孟尧的脸又红了。
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都说蜀地之人火辣热情,今儿我算是见着了。”
绿衣丫鬟水仙进来禀告:“大人,沈公子来了。”
冥王步伐潇洒,声音爽朗:“在下的安排云兄可还满意?”
想起那一个比一个美艳的女子,云瑾笑道:“让沈兄费心了。不过,那个叫铃兰的沈兄还是把她带走罢。”
冥王扬眉:“为何?”
云瑾的眉间隐隐笼罩着一丝忧色:“她长的太像我过世的妻子,一看到她我就想起来爱妻去世的模样,心情委实难受,望沈兄谅解。”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冥王颔首:“等会儿我便让她离开。”
“沈兄言重了,此事你并不知情,无需感到抱歉。”云瑾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沈兄可是来问案情进展的?”
冥王笑道:“我是来看你的。可曾吃过晚饭了?”
“刚刚回家便被她们拉着去沐浴,还未曾用饭。”
冥王哈哈笑:“她们是热情了一点,过两日云兄习惯了便好。”
孟尧忙道:“得,沈公子,你还是让她们都离开罢,这太热情了,招架不住,在下是粗人一个,不习惯那些繁琐的流程,留下两个照顾大人即可。”
“果真是粗人。”冥王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便告知她们不用伺候你了,总要个洗衣叠被,端茶送水的,两人怎够?”
孟尧便不再说什么。
云瑾道:“沈兄可是刚忙了回来,想来也不曾用饭,不如一起?”
“今日太晚,我得回去了,否则娘子会担心,改日得空再陪云兄尽兴。”
“沈兄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云瑾含笑道:“想来沈兄一定归心似箭,我便不强留了。”
冥王赞许的点头,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那里就是连凤的店了。”孟尧指着前方龙飞凤舞的招牌道。
去年连凤犯了一个大错,拿剪子时拿滑了手,将绣布戳了一个洞,但一分钱没赔,只是被掌柜的辞退了。
她嫁给了同巷子的一个姓铁的男人,不久后开了这家绣品坊,只接点丝帕荷包香囊的小活,因为绣工精湛生意倒也不错,偶尔还有订单量,今年中旬招了两个员工,自己当起了只管收钱的老板娘。
听邻居们说,这个连凤长就一副狐媚的样子,看到好看的眼睛都落人家身上了,她跟隔壁卖书的小伙计眉来眼去。邻居大娘好心的告诉铁良,提防两人睡一床去。
但她的男人义正言辞,说阿凤不是那样的人,让他们不要乱说。
铁良长的斯斯文文,相貌端正,读过几年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特别听媳妇的话,媳妇赚钱养家,他在家缝缝补补,煮饭带娃。
邻居说他是小白脸吃软饭,他也笑笑,觉得自己媳妇有本事值得骄傲。
每次听到邻居摆谈自己,还奚落自己的男人,连凤叉着腰破口大骂,他不仅不劝,还给她准备一杯蜂蜜水,给她捏捏肩,说歇歇再骂。
不管外人怎么说,两口子的关系始终挺好的。
连凤看到贵气的云瑾,眼睛一亮,还以为大主顾来,热情的招待,时不时就像没骨头似的往云瑾身上靠上一靠。
孟尧道:“站直了来,好好说话,没人掐着你的脖子。”
连凤白了他一眼。
云瑾拿起一方成品丝帕,道:“这丝帕光泽鲜亮,手感光滑,还有暗纹,是我见过最好的,不知出自哪里。”
连凤得意道:“灵犀布庄,我们这最好的布庄,质量那是没的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用呢。公子这身衣裳好像就是灵犀布庄的。”
云瑾道:“老板娘好眼力。”
“我以前就在那儿做工呢,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此好的布料只是用来做丝帕,委实大材小用了。”
“唉,他们给我提供的也只能做丝帕香囊了。”连凤换上一副娇媚的笑:“公子你是想要丝帕还是香囊呢?”说着抖了抖手上浓香四溢的丝帕。
孟尧:“阿嚏!”
连凤捂住口鼻,一脸嫌弃:“我说这位大哥,你把这丝帕弄脏了,卖不出去了,只能你买下。”
不由分说塞进孟尧怀里,伸出两根手指头:“二两。”
云瑾淡笑:“在下其实是想找人完成这只未完工的香囊。”
他拿出那只香囊。
连凤香囊两面都看了,满脸狐疑:“这并蒂莲怎地有些眼熟?”
“此话怎讲?”
连凤又看了看,问道:“是梅娘绣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