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尽的贪婪，老婆子撇了撇嘴，“现在知道要给了？晚了！”
小李总都快给这对老东西跪了，“你们又想怎么样！”
老头子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小水在一边看得拳头都攥紧了，这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在儿子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还在意别人给的钱够不够多。
她下意识看向沉墨，见大师兄只是冷眼看着，默默掏出了鸿蒙瓮。
如果季朗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他要迅速回收季朗的元精。
小李总回头看了一眼天台边缘的季朗，冲老两口竖起大拇指，“你们赢了，三百万，马上打进你们的银行卡，把人叫回来吧！”
老两口得意地相视一笑，老婆子朝季朗挥挥手，“行了，回来吧，你做的不错！”
季朗没有动，老婆子有些不耐烦，“磨蹭什么呢！下来拿钱走人！别跟这丢人现眼！那么多人看着呢！”
季朗还是没有动，沉墨不动声色地朝天台挪了几步，季朗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隔得太远，老两口没听到。
老婆子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她语音未落，就见沉墨忽然面色一凛，冲上前去，季朗忽然坠下了高楼，沉墨伸出的手落了空。
他眼睁睁看着季朗坠了下去。
因为离得近，沉墨听到了季朗的低语。
“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恍惚间，季朗好像笑了。
老两口看着季朗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逆子！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逆子啊！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后面的话，小水没有再听，她和沉墨飞快跑下楼。
电梯里的小水使劲摁着关门键，微信提示音响起，小水和沉墨同步打开群消息，看到陆伟发了个“OK”的表情包，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楼下众人讨论声一片。
“看到了吗！刚才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他跳起来接住了跳楼的人！”
“太牛了！”
陆伟用连帽衫遮住半张脸，拍了拍在死亡边缘溜达了一回的季朗，“兄弟，跳楼不能解决问题。”
小水两人跑来，看到季朗半点皮都没擦破，不由给小师弟竖起大拇指。
沉墨上前拍了拍季朗，四人走到安静的角落。
在等待沉墨和小水的间隙，陆伟已经带着季朗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收了他的执念。
季朗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陆伟不敢大意，此刻季朗靠在墙角，慢慢了蹲了下去，他还沉浸在方才急速下坠带来的感官体验中，没了执念的加持，再回想刚才那一幕，只觉得异常惶恐。
他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脑海中回想起天台上的那一幕，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们真的在意他的死活吗，季朗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进两臂之间，长久以来，第一次哭出声来。
小水和师兄师弟对视一眼，在那一眼对视中，默契地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像知心大姐姐。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她和季朗一样半坐在地上，拍了拍季朗的肩，“我们来公司，其实是为了找你。”
小水对上季朗那双猩红的双眼，心里蓦地一紧，语速更加缓慢，她要好好斟酌用词，避免再刺激季朗。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生来和别人不同，你不易疲倦，精力异于常人，甚至常常有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我们都知道，”她的手落在季朗的肩上，“你不用害怕，我们会帮助你。”
陆伟也蹲在季朗面前，“哥们，你也算重生一回，就不想好好活一次吗？”
季朗闭上眼，仿佛对一切都不甚在意，他甚至没有想起来问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他靠在墙角，“有那样的父母，重生多少次都不过是在重走走过的路。”
陆伟无言以对，小水皱了皱眉，她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也就不知道怎么劝慰季朗，更何况，亲眼见过那对夫妻的嘴脸后，她觉得季朗说得没错。
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你是一个成年人，如果连与过去做了断的决心都没有，还是任由他们榨干你的骨血，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允许了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那你还不如去死。”
小水诧异回头，沉墨看向季朗的目光中带着她陌生的愤怒，他像是看着季朗，又像是透过季朗看自己。
“你如果下不了这个决心，你再从38楼跳一次，我保证没人会救你。”
季朗目光一怔，停下手中动作，看着沉墨。
陆伟想说点什么，迎上沉墨冷漠的目光，又悻悻憋了回去。
沉墨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拳，是你，允许了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
是你没有反抗，是你在反抗失败后没有一次接一次的反抗。
在恶魔面前，唯有永不停歇的反抗，直到将对方踩在脚下，摁住他的头颅，拧断他的脖子，这一切才会结束。
那一切才会结束，愧疚才会结束，梦魇才会结束。
沉墨的双手越攥越紧，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我知道了。”
季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墙角站了起来，他垂着头走过几人，和沉墨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只有小水注意到，沉墨紧握的双拳并没有放松，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最后双手插兜，留给她和陆伟一个背影，若无其事地离开。
陆伟飞身救季朗的照片被网友发到网上，短短一天时间转载量就超过了十万，通过这则新闻，游戏公司强行辞退员工逼其跳楼的新闻，也被资深媒体挖了出来。
小李总万万没想到，原本想通过辞退季朗息事宁人，让季朗替自己背苛待员工的锅，没想到阴差阳错，如今事态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好不容易得到家族长辈的夸赞，转眼就闯了大祸，为了避嫌，只能关闭了公司。
这波操作属实在陆伟的意料之外，说好的公司福利呢？
沉墨摊了摊手，表示公司都没了，他也无能为力。
季朗就像变了一个人，小水也说不好是因为陆伟收了他的异能，还是季朗这一跳，犹如重生了一回，他不再唯唯诺诺，而是冷漠得理直气壮，老两口被他那一跳吓破了胆，公司倒闭了，他们也没能从小李总手上拿到想要的三百万。
吃穿用度都需要儿子掏钱，听说再也不敢在硬气的季朗面前耀武扬威。
倒霉的小师弟再次被留在季朗身边做扫尾工作，师姐安慰小师弟。
“跟踪调查这件事，只有你能干好。”
“扫尾是最重要的工作，这个工作交给你，足以代表组织对你的信任。”
陆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里话外有那么一点PUA的意思。
小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不过直觉沉墨和梅姨最近肯定有什么大动作，想要亲自盯着罢了。
小水跟着沉墨回到山海经的时候，梅姨正无意识地在万能手机上划来划去，沉墨打开大门，梅姨抬头，便和沉墨四目相对。
沉墨怔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梅姨最近似乎总躲着自己，不是出门散步，就是早早进房间睡觉，算起来，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和梅姨打过照面了。
“回来了。”梅姨看着沉墨，声音柔和。
小水打了个激灵，从沉墨身后探出个脑袋，诧异地看着梅姨，“您没事吧？刚看了霸总偶像剧，粉上了男主角？顺带看我大师兄也更加顺眼了？”
梅姨笑了笑，意料之外的没有反驳，她站起身，“难得下个早班，陪我散散步。”
小水瞥了瞥嘴，“亲爱的员工打工归来，不做爱心便当就算了，还要拉着我出去消耗体力，真是可怜！你快赶上小李总那般没人性了！”
小水一路嘀嘀咕咕跟着梅姨从那扇红漆大门走了出去，沉墨看着山海经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阖上，感觉自己身心俱疲，瘫坐在沙发上。
刚出山海经的梅姨就变了脸色，小水注意到梅姨的面色突然沉了下去，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见梅姨在山海经外的小巷边上停下脚步，认真看着自己。
“沉墨最近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