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涛竟然宠溺地点点头，“好好好，我现在对你可是有用不完的耐性，小仙史，反正我老杜这条命也是你争取来的，你收完我的读心术，就不能再把我也收了吧？否则你的师兄和你争什么呢，还是……你的功夫没有练到家，你根本就收不了我？”
小水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进这扇门以来积累起来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但她还是想先跟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兽讲讲道理，她在心里打着腹稿，想要一击即中，说进杜伟涛的心里，却听杜伟涛笑嘻嘻地说道。
“不如我们谈个恋爱吧？你不会的，我都能教你……”最后这句话杜伟涛说得很轻，很暧昧，带着一点气声，尤其令人恶心。
算了吧，别讲什么道理了。
但她还是忍着怒火，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除了有病想不出什么词来骂人，“你谈过恋爱吗？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无力的反击，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本以为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会遭到杜伟涛更加恶心的嘲笑，但事实上却并没有，杜伟涛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没人比我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和我谈过恋爱的女人我都有记录。”
杜伟涛说着打开手机备忘录，小水愣住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杜伟涛还非常有耐心的写了编号，标好了年龄，交往时限，几天几个月的都有。
他像献宝一样替她翻着备忘录，5，6……100……
每一个冷冰冰的数字都意味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你都是真的喜欢她们？”小水颤巍巍地盯着那些一闪而过的人名，密密麻麻，她像是把她们的名字都瞧了一遍，却又一个都没记住。
太多了。
“喜欢？”杜伟涛怔愣一瞬，又笑道，“哦，是喜欢的吧。总之她们是很喜欢我，离了我就都不成，有几个还要死要活的，可是我也不能为她们每个人负责吧……”
他想了想，突然意识到小水是知道他会读心术的，于是丝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从小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想了解的，我发现，和男人相比，女人的心思更有意思，她们欲拒还迎，装清高，装可怜，其实都是为了引起男人的注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对我来说，女人在想些什么，都明明白白一清二楚，但你却很特别。”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小水，“你所思所想竟然一模一样，我很少遇到这样的女人，真是有趣，新鲜……况且，你收了我的读心术，无论怎么说，我在你身上要一点补偿不为过吧？况且，我老杜比起那些不解风情的年轻人来说可强多了，我们……也可以慢慢来啊，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他慢慢地收起手机，像是收起一件驰骋沙场的战利品，他那寻常到丢进人堆里就很难再找到的一张脸令小水觉得心惊。
书中只记载饕餮贪婪，她却忽略了，贪婪不止能用在金钱上，杜伟涛的贪婪，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那密密麻麻上百个女人的名字刺痛了小水，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有多少是被哄骗，被利用，被诱导，被威胁？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可怖。
她冷冷看着他，“你没有时间了。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再次欺骗了我。盛世的食材来源，没有换，对不对？”
她想起进门前收到的那条微信，是王晓谈从盛世酒店后厨拿去送检的食材检测报告，细菌超标，是过期食品套袋重装。也就是说，杜伟涛从未停止他的勾当，根本没有什么临期食品，都是过期食品套袋罢了。
而那条微信，却是来自沉墨。
杜伟涛笑容一僵，瞳孔骤然放大，因为他看到小水手中那只小小的黑葫芦。
小水攥着它，目光冷凝，“多收一次元精，其实并没有多费事。”
他眯了眯眼，强装镇定，“吓唬我吗小仙史？如果你真能把我变没，为什么还要等到今天？”
小水不言，手心白光骤起，杜伟涛连连摆手，却并未显得过多担忧，他读过小水的想法，料定她本性良善，不但良善，还很固执，她觉得人妖平等，就必然不会罔顾自己的性命，况且，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在人间，只要罪不至死，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好好好，我悔过，总行了吧？别动怒别动怒，我悔过，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再给你爆个料。”杜伟涛嬉皮笑脸，见小水手上的动作略有迟疑，更加得意地宣扬自己的“劲爆秘辛”，“李老板你认识吧？就是向阳批发市场的那位，我可告诉你，他啊，杀过人。”
小水瞬间惊愕不已，都来不及掩饰自己情绪的失控。
杜伟涛见小水如此反应更加得意洋洋，像是在讲一个多么令人值得骄傲的故事，“他早年做生意不太厚道，把价压得很低，得罪了同行，两人起了冲突，他一狠心就把那人推进冷库里冻死了。不过啊，你也别觉得他杀过人就怎么了不起，实话告诉你，真正的了不起，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杜伟涛凑近小水，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曾经还有女孩为我老杜自杀呢！怎么样，我老杜能爆这样的料给你，是不是很够意思？”他慢慢靠近小水，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拿你当自己人……”
小水的脸涨得绯红，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无赖，这时她的身后响起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团白光在她身后亮起，杜伟涛只来得及“啊”了一声，转瞬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愕然地回头，沉墨双手抱臂靠在打开的那扇门上，手中还攥着白光并未散尽的黑葫芦。
小水只觉得脸上更加发烫，一股没由来的羞愤涌上心头。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什么？从哪里开始听的？
杜伟涛的言辞犀利，语言露骨……小水不敢再想，抬头再看沉墨的时候，看到他目光阴沉，半阖着眼，瞧着手中的黑葫芦，那里是刚被收了元精的饕餮，也是刚刚对着自己出言不逊的杜伟涛。
良久，沉墨出了声，“听说你这边出了点状况，梅姨担心你解决不了，托我来看看。”
他转过身，侧着一张俊美的侧脸，“你果然搞不定，这只妖那样对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小水眉梢微挑，他果然听到了！
但无论如何，他特意赶来帮助自己，她是不是应该道声谢？可是，小水想到他阴沉着脸，一脸漠然地说出那句“你是不是有病”时的神情……
“以后骂人找不到词的时候可以百度，你词穷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LOW。”
小水：“……”
他不但听到了，还能听出她不会骂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看来是早就来了，难道……她隐隐猜想，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他提醒自己的那条微信，他是因为知道杜伟涛陋习未改，不放心自己才跟过来的吗？
小水看向沉墨的目光中有一丝感激，还未开口，沉墨就侧过头，淡淡说道，“不用谢我，整个盛世除了我应该就只有王经理和杜伟涛的过节最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抓杜伟涛的把柄，找王晓谈总没错的，我只是主动问她在杜伟涛一事上需不需要法律援助，顺便……打听了一下她手上有没有杜伟涛的把柄。”
想说的话被沉墨堵在嘴里，小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沉墨朝走廊走了两步，“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那个……你的新工作怎么样？听梅姨说……”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关心沉墨两句，却在抬头的时候发现沉墨已经离开了。
小水一路郁郁地回到山海经，她的经历单纯，杜伟涛的丑恶带给她极大的震撼，每个妖兽的异能都像一种超能力。
她不明白，所有的超人都会选择义无反顾地保护地球，为什么在她遇到的有限几只妖兽里，就有近一半的妖兽选择站到人类的对立面，或者选择人性的阴暗面。
在这些超能力面前，人类是如此弱小，她回想起自己看到那整页整页密集的姓名和编号的时候，难以磨灭的颤栗感，忽然就能理解沉墨的养母被恶意殴打致死以后他的感受。
那是一种夹杂着痛楚和愤恨的无力感，事实已成，收了妖兽又有什么意义？杜伟涛利用自己能够看穿他人所思所想的异能，在那上百个女人的身上，做尽了多少龌龊事，她觉得胆寒，如果杜伟涛再伪装得好一点，或者没有在自己面前暴露自己猥琐的一面，留这样一个人渣在人间，他还会祸害多少人？
伤害一旦造成，再难弥补，对妖兽的宽容，有时候就是对人类的残忍。
她红着眼把鸿蒙瓮给梅姨的时候，梅姨有点懵逼。
“这个瓮……”她仔细瞧了瞧，黑色的小葫芦上有个小瑕疵，那是沉墨某一次收妖不利时，被妖兽抓破的，“不是沉墨的吗？”
“嗯，他替我收了饕餮的元精，赶着去事务所，托我把鸿蒙瓮带回山海经，饕餮不止贪钱，还贪……贪色，害了不少女孩，甚至还闹出过人命……”小水说到此处，神色有些动容，“我和沉墨都觉得，不能留他。”
小水戳了戳小葫芦，“它在这里了。”
梅姨更懵了，“沉墨怎么又去酒店了？”
一想到沉墨可能是因为担心才赶去找自己，小水的脸颊蹿上一股红晕，“不，杜伟涛现在在员工宿舍……不是，不是你让她来找我的吗？怎么好像你并不知道他去了哪？”
梅姨摇摇头，“没有啊，他……”
小水盯着梅姨看，在梅姨一问三不知的表现中渐渐明白过来。
梅姨的托付不过是沉墨找的一个一戳就破的劣质借口，他根本就是自己跟着小水去找杜伟涛的。
每当这种窘迫的时候，她就特别希望有一件什么非办不可的事立马跳出来，救她逃离这种煎熬，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电光石火间，竟真的想起一件需要立马去办的事。
她如蒙大赦，“对了，我得去趟派出所，杜伟涛指证批发市场132号摊位的李老板曾经杀过人，虽然杜伟涛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应该去派出所核实一下，如果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李老板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她匆匆出了山海经，独自走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所以，小水心想，沉墨真的是因为担心我吗？
他嘴硬心软，为了自己去向王晓谈打听消息，还悄悄跟在自己身后，适时收了杜伟涛的元精，其实就算他不动手，小水也心知杜伟涛这样的变态，实在是留不得。
但沉墨先于她动手，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还是……忍不了他对自己出言轻佻。
沉墨……竟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