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缓缓踱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沉墨，“山海经中记载，狐，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照理说……能。”
“也就是说，贺芳有可能会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小水喃喃道。
沉墨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廖妈妈说她不能长时间保持一张脸，如果她真是妖兽，而梅姨也证实，现在除了贺芳没可能再有第二只妖兽出现，那是不是能说明……贺芳，才是那个变成廖妈妈去福利院看廖子琪的人？
院长曾对沉墨说过廖子琪入院的始末。
当年廖子琪的父母带他出去旅游，半路上发生了车祸，他的父母当场死亡，廖子琪这才被送到了福利院里。可没过多久，廖子琪的母亲便悄悄到福利院找到她，小孩子藏不住话，院长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或许……贺芳撞见了那场车祸，不想让廖子琪忍受失去母亲的痛苦，才幻化成她的样子，想要悄悄给廖子琪以慰藉。”小水慢慢推敲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眼神忍不住亮起来。
“也可能是她和当年那场车祸有关，再次出现根本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即便沉墨心中对这件事仍存有疑虑，但他说出来的话依旧冷冰冰。
小水还是拿贺芳当朋友的，以她对贺芳的了解，贺芳并不是那种诡诈多端的人，听沉墨这样说自己的朋友，小水下意识护短，“你别那么武断，我们连贺芳的异能是什么都没摸到，怎么能确定廖妈妈就是贺芳？”
沉墨眉梢一挑，小水从这个细微的动作中感觉到了轻蔑，“不是你假设贺芳撞见了那场车祸吗？”他漫不经心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笃定，“就算假扮廖子琪妈妈的是别的妖，它和贺芳也都不能留在人间。”
小水愣了愣，想起了收服陈易的元精后，他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妖兽之于沉墨来说，从来不算什么有血有肉的物种，他压根、从来就没拿他们当生物来看。
想到也曾拿自己当过朋友的贺芳，小水莫名有点愤怒，妖也有感情，有七情六欲，他怎么能以偏概全？
“我一直想问，你从前收妖，是不是无论善恶，都只收元精？所以在你给我看的收妖笔记里，根本就没有让妖留在人间的方法，如果不是我私下问梅姨，根本就不会知道对于心地良善的好妖也能只收异能和执念。”小水第一次咄咄逼人地盯着沉墨看，“你能力是很强，但照你这种工作态度，山海经的结界里根本就关不下被你收服的妖兽……”
梅姨：“……”
没想到小水也有发飙的时候，连梅姨都有些震惊，沉墨被彻底激怒了，却不怒反笑，“哦？是吗？”
沉墨眉梢一挑，小水下意识犯了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万一廖妈妈不是妖呢，又或者她跟贺芳根本就是两只妖兽，我只是想说事情没有定论前不要随便给别人扣帽子。”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说话不犯法也不能乱说……”
但沉墨还是听见了，他眼底的怒意更甚。
“如果……”梅姨小心翼翼打破微妙的氛围，“如果在我的周围出现了两只妖，我不可能一点感应都没有。”
梅姨的目光透过金边眼镜盯着沉墨，不知是不是小水的错觉，她觉得那一刻，梅姨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犹疑。
小水在发完一通脾气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回想了一下，沉墨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不妥的话，她为什么要惹那个煞神！
她不敢看沉墨，硬着头皮问梅姨，“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梅姨认真地想了想，表情十分严肃，“今晚我追的剧大结局，我不能分心去想别的，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讨论？”
小水：“……”
沉墨：“……”
理由真是好充分，小水不知道第多少次对梅姨的靠谱程度产生了怀疑，沉墨却不再啰嗦，与其说他信任梅姨，不如说他其实是对梅姨的说辞没什么兴趣深究，转身就回了房间。
他向来对人事淡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偶有的脾气也很快就能停息，他对研究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不断的学习各种技能，他好像很难对什么事产生兴趣。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所有妖兽都收服，那么不管是只有贺芳这一只妖兽，还是几只妖兽同时出现，他都是要将其收服的，没什么好纠结，他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工作方式。
但小水却不是这样的人，“凌晨会议”开完后已是深夜，她索性就在山海经的客房里睡下了，她因为心里有事失眠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不知是不是睡前开过“妖兽讨论会”，她被噩梦惊醒，半边衣衫被冷汗浸透，急需喝杯冰水压压惊。
山海经的厨房是开放式，和客厅相连，这里没有汽车的引擎声，没有嘈杂声，深夜就显得尤为寂静，小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透心凉的冰水让她冷静了不少。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回过一点神来，却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她听见了一阵悉悉娑娑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一个模糊的声音。
她知道山海经的妖兽被收元精后，都被重新关押进了山海经，但，山海经在哪里？妖兽都被关在哪里？
冰水太凉，从前胸凉到了后背，她突然有点后悔没有对梅姨刨根问底地问过关于山海经的一切。
她听着那从二楼传来的声音和细碎的声响，鬼使神差地朝那声音走去。
是妖吗？它们就藏身在这间房子里？
有时候越害怕的东西越想要探索，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那短短的一段路，小水走得很慢，生怕惊动了那“东西”，和山海经有关的一切在她脑子里飞速掠过，梅姨会入梦的本事，妖兽的异能，神秘的鸿蒙瓮，和那只是听说但从未见过的妖兽关押地——难道竟然就在这所房子里？
发出声音的地方是……梅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