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桶砸在厨房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宋晨光弯腰把它扶正，手指还沾着后巷的泥水。她盯着桶口那圈新刮的痕迹，心跳比刚才接李阳电话时快了几分。
那人说是妹妹的朋友，可没留名字，也没等她回来。李阳只说对方穿件灰夹克，站了不到两分钟就走了。她本该立刻出去问个清楚，可脚刚迈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油桶还在地上躺着，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她蹲下身，从灶台边摸出一把钢丝刷。锈屑随着刷动簌簌掉落，内壁渐渐露出一道凹痕。她用指甲抠了抠，发现不是碰伤，是刻上去的。数字连在一起，歪歪扭扭，像是匆忙中划下的。
“八……二……四……”她低声念着，一边掏出手机拍下那段刻痕。拍完又觉得不保险，撕了张点菜单，把数字一笔一画抄下来，折好塞进围裙口袋。
厨房外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李阳在准备明天的备料。她没出声，只是把油桶拖进储物柜，关上门，顺手压了块砧板在上面。
回到前台，她打开饭馆那台老旧电脑。屏幕闪了几下才亮起来。她点开银行App，输入自己的账户。三个月前给宋晚妹转的生活费，一笔笔翻过去。每笔都备注了用途：房租、药费、日用品。收款方都是同一个虚拟账户，尾号一直记不清，只记得开头是SWM。
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上次转账成功的通知短信。页面跳出来时，她屏住呼吸——最后一段数字，和油桶里那串完全一样。
82471963。
她靠在椅背上，手指掐进掌心。这不是巧合。妹妹每个月收的钱，最后都进了这个账号。而这个密码，被人刻在废弃油桶里，丢在饭馆后巷。
她闭眼回想那天监控里的画面：凌晨三点，手腕戴着星空表的女孩走进后厨。她曾以为那是宋晚妹亲手投毒，可现在想来，那动作太熟练了，不像一个刚复吸的人会做的事。倒像是……有人借她的身份，在做别的事。
电脑风扇嗡嗡响着。她重新点开转账记录，拉到最底下。最近一笔是五天前，两万块，备注写着“设备维修”。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忽然起身走向后门。
雨早就停了，空气里还有湿气。她沿着墙根走到巷子深处，找到那个常来修打印机的老周。人果然在，正蹲在垃圾桶旁抽烟。
“周师傅，能帮我装个浏览器吗？”她尽量让声音平稳，“我想查个海外订单，朋友说要走特殊通道。”
老周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机器跑不动那种页面。”
“试试看。”她递过U盘，“装好了给你加钱。”
老周没再多问。半小时后，程序装好了。他教她怎么打开，又叮嘱别乱点链接，就收拾工具走了。
她坐在电脑前，等所有人离开。厨房灯灭了，前厅只剩一盏小灯亮着。她输入网址，页面跳转成全黑背景，白字浮现：“欢迎回来，用户SWM。”
她输入那串数字。
系统秒速解锁。首页跳出一条新消息：
【买家：宋晚妹｜商品：海洛因5克｜收货地址：市儿童福利院东侧围墙第三扇铁门】
她手指僵住。
往下滚，交易记录密密麻麻。时间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每隔十天左右就有一次采购。品名五花八门：“辣子鸡调料”“厨房清洁剂”“冷冻鸡肉配送服务”，金额从三千到两万不等。每次付款账户都是她打给宋晚妹的生活费。
她点开最早一笔订单。发货时间是宋晚妹刚进戒毒所的第二天。收货地点写着“城南汽修厂B区”，正是阿辉以前藏身的地方。
她猛地合上电脑。
原来饭馆从那时起就被盯上了。妹妹的名字被冒用，她的钱被当成毒资，每一笔转账，都在为这条链子添火。
而那个油桶……是谁放的？为什么要留下密码？
她忽然想到护士站监控里那个背影，左耳垂有颗红痣。当时她以为是医生，可现在看，更像是某种提示。就像这张明信片残片上的字，写得歪斜，却特意用了暗红色，像是怕她看不见。
她从包里取出那半张卡片，放在桌上。旁边是抄密码的纸条。两者并排，像两块拼图。
“老地方见。”
如果这不是威胁，而是求救呢？
她重新开机，进入暗网页面，翻到账户设置项。想找登录记录，却发现所有信息都被屏蔽，唯独保留了一项自动备份功能——每次交易完成后，系统会向绑定邮箱发送确认单。
邮箱地址显示一半：swm******@darkmail.*
她尝试用常见后缀补全，失败了三次。第四次，她输入“@darkmail.pro”，页面弹出验证码。
她愣住。这种邮箱不可能通过普通方式注册。必须有人引导才能进入。
也就是说，这个账户从一开始，就是为特定目标设计的陷阱。而设局的人，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联系，知道她会追查，甚至……可能希望她查到这儿。
她截图保存所有交易明细，删掉浏览记录，拔出U盘碾碎扔进灶膛。火苗窜起来时，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李阳探头进来：“你还在这儿？”
“马上走。”她站起来，把点菜单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账本最底层。那本子常年放在柜台抽屉里，谁也不会翻。
李阳看着她：“刚才有个快递送来个包裹，写着你的名字，我没敢拆。”
她心头一紧：“在哪？”
“前台桌上。”
她快步走出去。牛皮纸包得很严实，没有寄件人信息，收件地址却是饭馆老店的位置——三年前他们还没搬到这里。
她用剪刀划开封口。里面是个黑色U盘，贴着一张便签，字迹潦草：
“最后一次转账后，他们换了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