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金属片落在脚边，边缘泛着冷光。宋晨光没动，只是屏住呼吸，盯着那片薄片静静躺在地砖缝隙前。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衣领内侧的记录仪，确认信号仍在传输。几秒后，耳机里传来技术员压低的声音：“画面收到了。你后面三米左拐有应急通道，我们正在远程解锁。”
她没回应，慢慢将身体往后缩了一寸。头顶的格栅不再响动，但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更浓了。她记得这种味道——不是糖浆，也不是铁锈，是某种化学试剂在密闭空间里挥发多年后的残留，像医院走廊尽头消毒水混着陈旧血液的气息。
她贴着墙根挪动，膝盖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深色印痕。前方那间小室依旧亮着蓝光，照片还在墙上，视频仍在循环播放。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注射器说：“下一步，启动味觉触发机制。”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
她咬住下唇，伸手摸向腰间的扳手。这是李阳留下的，沉甸甸的，握在手里有种实在的安全感。她不能往前走了。这个地方已经被盯上，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耳机又响了：“晨曦刚进入戒毒所地下层，信号刚断。你要不要先撤？”
宋晨光摇头，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低声说：“我不走。她进去是为了查真相，我在这儿，就是她的退路。”
她说完，把扳手横放在腿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烧焦的纸片。火没能完全毁掉字迹。“一号响应体：宋晨光——耐受性强，建议优先采集样本。”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折好，塞进内衣夹层。
外面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李阳的节奏。她立刻熄灭手电，蜷身躲进操作台下方的空隙。脚步停在通道口，有人蹲下，手指划过地面那道重新拼接过的痕迹。
“她来过。”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冷静得不像巡逻人员。
没人回答。接着是一阵低频震动，像是某种设备启动。蓝光闪烁频率变了，墙上的屏幕突然跳出一行新提示：“外部干扰检测中，请确认权限身份。”
宋晨光屏住呼吸。那人站起身，走向主控台，输入了一串代码。屏幕绿光一闪，警报解除。
“找到了。”男人自语，“通风系统里有个微型信号发射器。”
他弯腰去拆滤网，动作很稳。就在他伸手的一瞬，宋晨光猛地抽出扳手，一脚踹开操作台挡板，整个人扑出去，直击对方手腕。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炸开，扳手砸中对方虎口，那人闷哼一声，后退撞上墙壁。
她没停，翻身压上去，膝盖顶住他胸口，扳手抵住喉咙。“谁派你来的？”她问，声音不抖。
那人喘着气，没挣扎。灯光照在他脸上，露出一张年轻却疲惫的脸，右耳后有一道细长疤痕。
“我不是他们的人。”他说，“我是三年前进戒毒所做卧底的法医助理，后来失联了。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你们姐妹的事，我一直记着。”
宋晨光没松手。“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拆记录仪？”
“因为那个东西现在会引爆炸弹。”他盯着她的眼睛，“他们在所有监控设备里装了感应芯片，一旦发现数据外传，就会激活密道里的燃气阀。你刚才传出去的画面，已经触发倒计时。”
她心头一紧。“多久？”
“十二分钟。”
她终于松开他，自己也靠墙坐下，脑子飞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外面的李阳和技术员都处在危险中。可如果他是骗子……
“证明给我看。”她掏出记录仪，“你能让它停止传输而不触发警报吗？”
男人点头，接过仪器，快速拆开背面，取出一块微型电路板，用随身小刀刮掉一角金箔。“这是追踪模块，去掉它就不会被定位。但数据只能本地保存。”
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终于信了几分。“你还知道什么？”
“比你想的多。”他收起工具，“比如，为什么选你们。不只是基因特殊，而是你们从小吃的饭——沼洼村的老井水含有微量稀有矿物质，能激活特定基因表达。他们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宋晨光怔住。小时候家里用水全靠那口井，天旱时还得排队打水。父母常说那水清甜，煮饭特别香。
“所以辣椒不是重点。”她喃喃，“是水。”
“对。”男人站起身，“但他们没想到你会活到现在，还成了饭馆老板。你的辣子鸡用的就是老家带来的调料配方，等于每天在帮他们做活体实验。”
她闭了闭眼。原来她以为是在传承家乡味道，其实是在配合一场持续多年的操控。
“晨曦现在进了戒毒所地下室。”男人忽然说，“她在找胚胎库。那里藏着几十个和宋晚妹基因一样的孩子，全是用来测试血清反应的。”
宋晨光猛地抬头：“她一个人？”
“本来不该让她去。但我联系不上其他人，只能冒险通知她。”
她立刻抓起扳手往回爬。才到通道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李阳的声音带着慌：“晨光！快出来！燃气报警器响了，整个后厨都在排风！”
她钻出地面，一把抓住李阳的手臂：“所有人马上撤离！封闭厨房门，别让空气流通！”
“怎么回事？”李阳拽着她往外跑。
“有人要炸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密道入口，“但我们不能让它毁掉证据。”
技术员已经在门口等，脸色发白：“我已经切断主电源，但备用系统可能还会启动点火装置。除非有人能手动关闭地下燃气总阀。”
“我去。”宋晨光转身就要回去。
“不行！”李阳死死拉住她，“你刚逃出来，不能再进去送死！”
“这不是送死。”她挣开他的手，“这是我该做的事。那些孩子、那些数据、还有晨曦……她们都在等一个能守住真相的人。”
她说完，重新掀开地砖，跳进通道。身后传来李阳喊她的名字，但她没回头。爬到一半，她停下，把记录仪塞进通风口最深处，用碎石压住。
再往前，蓝光越来越亮。她知道终点在哪。
耳边响起那个男人最后的话：“如果你想救她们，就得成为那个不会被替换的人。”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那张烧焦的纸片。
前方主控台屏幕闪了一下，倒计时显示：07:13。
她加快速度，扳手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