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妹把手机放回包里，指尖在拉链上停了两秒。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切进来，照在她手背上，有点烫。
她转身推开教室门，讲台上还摆着昨天没收拾完的彩笔和画纸。孩子们的心理绘画课排在下午，她得赶在中午前把教案重新整理一遍。粉笔灰沾在袖口，她低头拍了拍，动作很轻。
办公室的门关着，里面没人。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叠学生作品，正要铺开，桌上的快递盒让她顿了一下。
盒子很小，棕色纸壳，没有寄件人信息，收件人一栏只写了她的名字，字迹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
她盯着看了几秒，伸手拿起来，重量很轻。拆开胶带时，指甲碰到了内层纸板，发现边缘被剪过，不整齐。
里面是一份文件。
封面印着“市戒毒康复中心病历档案”，编号：0823。姓名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出生日期也对得上。翻开第二页，诊断结论写着：“长期受控于阿辉团伙，系‘实验体0823号’，存在记忆篡改与行为诱导倾向。”
照片是她的，但不是现在这张脸。那是三年前刚进戒毒所时拍的，眼神空洞，脸颊凹陷。可这份病历的落款时间却是上周。
她手指发紧，迅速掏出手机，对着每一页拍照。拍到最后一张时，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文件掉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把原件塞进最底层的抽屉，锁好。
电话拨出去三声就接通了。
“姐。”她说，声音压得很平，“我收到东西了。”
那边沉默了一瞬，“什么？”
“一份病历。”她回头看了一眼门缝，确认没人经过，“上面写我是‘实验体0823号’，阿辉团伙的。格式像真的，但日期不对，应该是假的。”
“你留着了吗？”
“锁起来了。我没动它，怕留下指纹。”
“别去碰。”宋晨光的声音沉下来，“他们敢寄出来，就不怕你报警。这东西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她低头看着桌面，一支红笔滚到了边缘，她用手轻轻推回去，“但他们想让我躲，我不走。今天还有课。”
电话那头又静了几秒，“你先稳住。饭馆这边我会看着，你别提U盘的事。”
“嗯。”
挂了电话，她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开始修改教案。画纸分类、主题设定、引导问题……一条条列下去。她写得很慢，每个字都工整。
十一点半，王姐端着水杯走进来。看见她，脚步顿了顿，“怎么还没去吃饭？”
“等会儿。”她抬头笑了笑，“这节课我准备了个新环节，想让孩子们画‘最害怕的东西’，然后讲一个自己怎么不怕它的故事。”
王姐走近，放下杯子，“你还真打算上？”
“为什么不？”她合上笔记本，“他们越想让我停下来，我越得站上去。”
王姐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会儿点点头，“需要我帮你盯门口吗？”
“不用。”她站起来，拎起包，“但我可能明天请一天假，说复查。”
“行。课我替你代。”
她走到门口，回头说：“谢谢。”
王姐站在原地，手里握着杯子，热气往上飘，“晚妹，你要是觉得撑不住，就说。”
“我现在挺得住。”她说，“而且我不是一个人。”
傍晚六点，天色渐暗。她走出地铁站，沿着小路往出租屋走。楼道灯闪了一下，她停下，抬头看。
灯又亮了。
她继续往上走，钥匙刚插进锁孔，眼角忽然扫到对面楼顶。
有光。
不是路灯，也不是住户的窗。是一点金属反光，在屋檐边缘一闪，随即消失。
她没动，也没开门，手慢慢收回，贴着墙退到楼梯拐角。
那里有一扇消防门，通向隔壁单元。她轻轻推开，穿过走廊，从另一侧绕到物业值班室。
值班的老伯正在看新闻，她敲了敲玻璃。
“师傅，能借电话报警吗？”
老伯转头，“怎么了？”
“对面楼顶有人拿着望远镜，一直对着我家窗口。”她说得清楚，“穿黑衣服，胸口戴了个红辣椒形状的胸针。”
老伯皱眉，“你确定？”
“确定。”她盯着窗外，“他刚才还在。”
警车二十分钟后到了。两名民警上楼巡查，带回来说楼顶没人，只找到一个废弃的矿泉水瓶。
她没争辩，回了家。
进门后没开灯，蹲在窗边看了半小时。楼下行人来往，车辆驶过，对面楼顶始终安静。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关。
“今天收到了假病历。”她低声说，“他们知道我在查。王姐帮我代了课，我没逃。晚上回家时，看到对面楼顶有人用望远镜看我窗户，戴的是辣椒胸针。”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他们以为我会怕。可只要我还活着，那天的事就不是秘密。”
第二天清晨，她刚醒来就听见门缝有响动。
一张纸条被塞了进来。
她戴上手套，捡起来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字：“0823不该醒来。”
她拍下照片，立刻转发给大姐。
几秒后，手机震动。
“收到。”宋晨光回，“饭馆正常营业，客人不少。你别露面，别提监控的事。”
她回：“好。我已经联系王姐代课两天。”
发完消息，她坐在床沿，打开笔记本，翻出过去三年的日程本。
一页页翻过去，手指在几个日期上停住。
8月23日——被辞退。
9月1日——第一次接到匿名威胁电话。
10月17日——福利院监控系统升级，旧数据迁移。
她拿起红笔，在“8月23日”旁边画了个圈，又连向其他几个日子。
每一笔都用力，纸背微微凸起。
窗外，天刚亮透，楼下的早点摊开始支锅，油锅滋啦作响。
她盯着那张日程表，把“阿辉”两个字写在最上方，划了一条线，直直落向“0823”。
笔尖在纸上划出轻微的沙沙声。
突然，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
她点开短信。
“你姐姐的饭馆，今晚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