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光的手还按在检测瓶上，玻璃门被推开的风带进了雨水的气息。她抬眼，看见宋晨曦站在门口，肩章湿了一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眼睛深处压着一层沉甸甸的东西。
“姐。”宋晨曦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水。“我查了监控，也调了银行记录。”
宋晨光没动，也没说话。她只是看着妹妹手里那张放大的照片。
宋晨曦把照片轻轻推到她面前。画面里是个女人的侧影，帽子压得很低，但左耳垂清晰可见——一颗小小的红痣，下方一道细长的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划过又愈合多年。
“这是昨晚一点十七分，城东新区商业街后巷的监控截图。”宋晨曦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砸在地上，“技术科比对了生物特征，和晚妹左耳下的旧伤完全吻合。”
宋晨光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她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出现在我们店后巷，停留了二十三分钟。”宋晨曦翻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抽出一张银行流水复印件，“就在那天凌晨，她从工资卡预支三千，当天转出两千给一个叫林小芸的女人。”
宋晨光猛地抬头：“林小芸？那个……戒毒所的？”
“三个月前 overdose 死了。”宋晨曦盯着她，“警方备案显示，她的银行卡早就被毒贩控制。这笔钱，根本不是给她本人的。”
“你是不是弄错了？”宋晨光声音发紧，“她前几天还去福利院上课，孩子们画的辣椒图都发给我看了。她脖子上的疤都敢露出来，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那本账本上潦草的“晚”字，那桶颜色偏淡的油，那两斤莫名失踪的鸡肉——所有零碎的线索突然串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宋晨曦没再说话，只是把文件夹合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宋晨光才低声问：“你现在信了吗？”
“我不信。”宋晨曦摇头，“但我不能当没看见这些证据。”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住了。厨房里的炒锅声、员工的脚步声全都远去，只剩下那一张照片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把刀插在中间。
“走吧。”宋晨曦 finally 开口，“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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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的门虚掩着。
宋晨曦伸手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光线昏暗，窗帘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霉味，也不是烟味，而是一种混杂着药水和金属的气息。
地上散落着几支注射器，针头已经折断，旁边还有几个空药瓶，标签都被撕掉了。墙角堆着几件衣服，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可就在床头正对着的墙上，贴着几张孩子的画——歪歪扭扭的红辣椒，写着“谢谢老师”的拼音卡片，还有一张用蜡笔画的全家福，三个女孩手拉着手，站在太阳底下笑。
宋晨光站在门口，脚像生了根。
她认得那些画。是福利院的孩子们送给宋晚妹的。
“她还在教课……”她喃喃道，“她怎么能一边教孩子，一边……”
宋晨曦戴上手套，走到床头柜前。抽屉半开着，里面乱七八糟塞着发票、收据、便利贴。她翻了几下，抽出一本皮质记账本。
封面已经磨损，边角翘起。她翻开最新一页，字迹潦草，却熟悉得让人心疼：
**4月15日，给阿辉转款两万。**
收款人姓名：陈美兰。
宋晨曦瞳孔一缩。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技术科电话：“帮我查一下这个账户——陈美兰，身份证号尾数7328，是不是林小芸母亲？”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她低头看着那行字。墨迹深浅不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确认的声音：“是的，该账户已被列为涉案资金接收账户，近半年有七笔来自不同渠道的大额转账，均与毒品交易链有关。”
宋晨曦挂了电话，把记账本递给宋晨光。
宋晨光接过本子，手指慢慢滑过那行字。她忽然发现，在“两万”后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几乎看不清：
**他说小芸还活着，要钱换人。**
她呼吸一滞。
“她以为……林小芸还活着？”她声音发哑。
“阿辉骗她的。”宋晨曦低声说，“小芸三个月前就死了。他拿这个当借口，继续控制她。”
宋晨光的手攥紧了本子，指节泛白。她想起前几天宋晚妹发来的那条语音，语气轻快：“姐，今天孩子们画辣椒可认真了，说我讲的故事他们听懂了。”
那时她还以为，妹妹真的走出来了。
原来她一直在泥里爬，嘴上却笑着说天亮了。
宋晨曦蹲下身，在床底摸了摸，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张被撕碎的纸。她小心拼凑起来——是戒毒所的复诊通知单，日期是上周三，上面写着“强制复查，逾期视为违规”。
“她没去。”宋晨曦说，“但她保留了碎片。”
“为什么？”宋晨光抬起头。
“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又犯了。”宋晨曦站起身，声音低沉，“可她不敢面对。”
屋外雨声渐急，敲打着窗户。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纸张摩擦的声响。
宋晨光忽然弯腰，从床头柜另一侧抽出一张福利院的日程表。上面用红笔圈出几个日期，写着“心理辅导”“家长会”“公开课”。最近的一次是明天上午九点，主题是“勇敢说出来”。
她盯着那行字，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还想回去……”她声音哽住，“她明明想回来的……”
“所以她还没彻底毁掉。”宋晨曦握住她的手腕，“她还在挣扎。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别让她一个人扛。”
宋晨光缓缓点头，把记账本紧紧抱在怀里。
“她手机呢？”她问。
“昨晚十一点四十六分，信号出现在城南福利院附近。”宋晨曦打开警用定位APP，地图上一个小蓝点闪烁着，“之后就没再开机。”
“她要去福利院？”宋晨光皱眉，“可明天才是公开课……”
“也许她今晚就想过去。”宋晨曦收起设备，“我们得赶在她之前找到她。如果阿辉还在控制她，他很可能知道她的行踪。”
两人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宋晨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墙上那张全家福还在，三个女孩笑着，手牵着手。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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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入雨幕，雨刷有节奏地摆动，刮开前方模糊的视线。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像被谁用刀划破的布条。
车内很安静。
宋晨曦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前方。宋晨光坐在副驾，手里仍抱着那本记账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
“你说……”她忽然开口，“她会不会已经被阿辉带走了？”
“不会。”宋晨曦摇头，“如果他已经得手，就不会让她再转账。他还需要她，说明她还有价值，也说明她还没完全落入他手里。”
“可她为什么要帮他？”宋晨光声音发颤，“她明明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害过她……”
“因为他给了她一个理由。”宋晨曦说，“一个让她觉得自己还能救人的理由。他利用她的愧疚，她的善良，一点点把她拖回去。”
宋晨光低下头，眼泪终于落下，砸在记账本的封皮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是我们没看好她……”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宋晨曦语气坚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她找回来，让她知道，就算她跌倒了，我们也还在。”
车拐过一个路口，导航提示音响起：“目的地，城南福利院，前方三百米右转。”
宋晨光抬起头，望向前方漆黑的街道。
突然，她注意到路边一辆停着的厢式货车。车尾牌照被一块黑布遮住，驾驶座没人，但副驾车窗微微降下，露出一角熟悉的黑色鸭舌帽。
她猛地坐直身体。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