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曦走出法院时,手里还攥着那张打印出来的胸针图像。风把纸边吹得微微卷起,露出下面半行编码:SY-2308。她没停下,直接拨通了技侦科的电话。
“我要查一个信号编号。”她的声音很稳,像是在念一份日常报告,“不是公网注册设备,可能是定向传输装置。”
半小时后,回复来了。这个频段不属于任何民用或警用通信系统,但三个月前曾在城西废弃基站附近捕捉到同源信号残留。更关键的是,该信号每隔二十四小时会自动激活一次,持续十七分钟——刚好是警校交接班的空档期。
她立刻调取市政环卫车的巡逻记录。陈伯所乘车辆每天凌晨都会偏离既定路线,停靠在那个基站外围,时间精确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宋晨曦换了身维修工的衣服,带着便携检测仪去了基站。铁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她贴着墙根往里走,手电光扫过配电箱时,发现后面有个不起眼的金属盒。打开后,三枚辣椒形状的胸针静静躺在里面,编号分别是SY-2307、SY-2308、SY-2309。其中一枚背面的小灯还在闪,红得安静而持续。
她把胸针带回技术室拆解。内部结构比想象中复杂,除了微型定位芯片,还有声波感应模块和加密发射器。只要佩戴者靠近警徽或执法终端,它就能自动录制周围对话并上传数据。技术人员确认,这类设备从未列装,也不在任何采购清单上。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东西。”她说,“是长期布局。”
手机震动了一下。邮箱提示收到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是张宇。
她点开附件,是一张手写信的扫描件。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晨曦,别追了。他们拿走了我的警号,现在又要拿走我的命。用我的死,换你活着戴上那枚警徽。”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地关掉手机,取出备用机拨通王姐的号码。
“东西要寄出去。”她说,“地址还是戒毒所档案室。”
挂断电话后,她回到警局地下资料室。三年前的实习生档案早已归档,纸质版存放在最里面的柜子里。她一页页翻找,终于在一份后勤人员入职登记表上看到了名字:陈伯,原籍南岭县,无犯罪记录——可照片上的脸经过比对,与另一份服刑人员档案高度吻合。
那人叫阿强,因斗殴致人重伤被判八年,出狱后失踪。户籍资料显示他改了名,通过劳务派遣进入市政环卫系统,半年后被分配至警校担任清洁工。
宋晨曦把材料整理成简报,放进保险柜。她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若我失联,请交予纪检组。”纸条压在文件夹下,位置正好能被后来的人一眼看到。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她站在尽头的窗前,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警服胸口那枚“曦”字绣线依旧清晰,针脚细密,像是有人花了很长时间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她摸了摸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胸针的分析报告和陈伯的真实身份证据。原本打算等拘捕令下来再行动,但现在她不确定还能等多久。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技侦科的紧急通知:SY-2308信号突然增强,最后一次定位出现在警校家属楼附近。那里有两名退休老警察居住,其中一人曾参与三年前的缉毒专项行动。
她抓起外套往外走,脚步刚迈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了值班民警。
“宋警员,刚接到通报,东区路口发现一辆可疑环卫车,车牌遮挡,驾驶人戴着帽子,特征符合陈伯。”
“人呢?”
“已经冲卡逃逸,往北郊方向去了。”
她立刻转身奔向车库。警车发动时,电台传来调度指令,要求各巡组封锁主要干道。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开导航,输入了废弃基站的位置。
车灯划破夜色。行驶途中,她想起视频里陈伯走进福利院更衣室的画面。他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仿佛知道自己不会被注意。这么多年,他每天打扫走廊、清倒垃圾,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不抬头看人。正是这种近乎透明的存在,让他成了最危险的眼睛。
北郊道路逐渐荒僻。前方出现一道施工围挡,几辆工程车横在路上。她踩下刹车,正准备绕行,副驾驶座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医院。
她接通后,那边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几秒后,一条短信弹出来:“别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她盯着那句话,手指慢慢收紧。车窗外,远处山坡上有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像某种回应。
她重新启动车子,绕开障碍物继续前行。无线电里不断传来各小组的汇报声,但她已经不再回应。后视镜中,城市灯火越来越远。
她的手伸进衣袋,握住了那枚从金属盒里取出的备用胸针。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红宝石般的装饰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车子驶入一段狭窄山路时,她减慢速度,目光扫向路边的监控桩。其中一个摄像头歪斜着,外壳裂开,电线裸露在外。
她踩下油门,直奔基站方向。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短促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