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辣椒粉样品微微颤动。宋晨光伸手按住纸包，指尖沾上一点暗红粉末，她没擦，只是将它攥进掌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是一条法院通知：因涉嫌非法经营及食品添加剂违规，晨光饭馆即刻查封，所有资产冻结。执行令已签发，警方正在调派人员进场清查。
她把手机翻面扣在桌上，目光扫过李阳。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工具箱，脸上有未褪尽的紧张。她摇头，动作很轻，但意思明确——别跟来。
李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宋晨光拉起外套拉链，转身走出别墅。夜雨已经落下，打在台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她没有伞，也没回头。
与此同时，警车后座里，宋晨曦正盯着手腕上的监测仪。那是她在撤离时顺走的便携设备，能读取体内芯片的部分信号。屏幕上跳动着一组频率数值，和她之前在政要手表上看到的完全一致。
她解开制服领口，手指摸到锁骨下方那处微凸的纹身位置。皮肤下传来轻微的脉动感，像心跳，又不像。她按下侧边按钮，强制切断电源。仪器黑了屏，她的手也在抖。
雨越下越大。
城西宿舍楼，宋晚妹推开门时，脚下一绊。一根粉色发绳躺在门缝里，湿了一角。她弯腰捡起，还没直起身，手机自动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光线昏暗。朵朵坐在椅子上，眼睛被布条蒙着，小声抽泣。背景里有滴答声，像是钟表走动。镜头拉近，一张纸贴在墙上：“找姐姐们去桥上。”
录音转成的文字浮现在屏幕底部。
她猛地抬头四顾，屋里没人。玩具熊安静地躺在床头，可就在她伸手去拿的瞬间，熊腹内部传来一阵震动——低频蜂鸣，持续三秒，随即停止。
新的倒计时启动了。
宋晚妹抱起熊就往外冲。
宋晨光走在巷道里，积水漫过鞋面。她打了一辆网约车，司机听说目的地是跨海大桥北口，直接取消订单。她没再叫车，沿着废弃排水渠往前走。手中那包辣椒粉紧紧贴着胸口，隔着衣服都能感到它的存在。
桥头封锁线拉了起来，维修警示灯一闪一灭。导航显示前方无路，她关掉手机，凭记忆绕行旧铁轨。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冷得刺骨。
宋晨曦走得更慢。关闭追踪器后，她失去了信号定位功能，只能靠脑海里的城市地图摸索前行。警服被路边断裂的钢筋划破，左臂渗出血迹，混着雨水往下淌。她咬牙撑住栏杆，翻过一道矮墙，终于看见桥体轮廓在雨幕中浮现。
宋晚妹几乎是爬过去的。她在桥墩旁摔了一跤，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喘不过气。但她还是撑着站起来，怀里死死抱着玩具熊。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那段录音，朵朵的声音越来越弱。
三人几乎同时踏上主桥面。
北风夹着暴雨横扫而来，桥面湿滑，路灯忽明忽暗。她们隔着十几米远就认出了彼此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在桥中央汇合。
宋晨光先伸手，抓住两个妹妹的手腕。她们的手都很凉，但握得很紧。
“你没事吧？”她问宋晚妹。
妹妹摇头，嘴唇发白，“朵朵……他们绑走了朵朵。”
宋晨曦喘着气，抬手按住背部纹身处，“我体内的东西……连着他手表的频率。他要是动手，我会当场炸开。”
话音刚落，三部手机同时响起。
来电显示为空号。
宋晨光迟疑一秒，按下接听键。另两人也照做。
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低沉沙哑，却仍能辨出那股惯有的蛊惑语气：
“跳下去，我就放了你们。”
是阿辉。
宋晨曦瞳孔骤缩。宋晚妹浑身一颤，差点松开怀里的熊。
“你们以为我被抓了？关几天就能把我怎么样？”那声音笑了两声，“我一直在这儿，看着你们演戏，看着你们拼命，看着你们以为赢了。”
宋晨光没说话，手指收紧。
“我不信。”宋晚妹突然开口，声音发抖，“你早就该被抓了，你不可能……”
“不可能活着？”阿辉打断她，“你们大姐不是常说，只要一口气在，人就不会真死吗？我现在就活得好好的。”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
“听见了吗？”他说，“她在我手上。现在，你们三个，站到护栏外去。一只脚踩空，我就给一段视频。等你们都下去，她就能回家。”
宋晨光缓缓抬头，望向桥下。江水漆黑，浪头拍打着锈蚀的桥墩。那里有一道刻痕，深而整齐，像是用刀一点点凿出来的。她记得那个地方——去年爆炸案后，她曾在那里找到一块残片，上面印着S-7编号。
宋晨曦也看到了那道刻痕。她忽然明白，那里埋着什么。
手机屏幕同时闪烁，倒计时弹出：00:12:00。
“十分钟。”阿辉说，“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决定谁先开始。”
电话挂断。
风更大了，吹得人站不稳。三人背靠背站着，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呼吸交错。
宋晨光把手伸进衣兜，取出那包辣椒粉。她打开封口，倒出一点在掌心，任雨水冲刷。颜色没散，颗粒沉底。
“他还记得这个。”她说。
宋晨曦闭了下眼，“他在逼我们分开注意力。只要有人动，就会触发连锁反应。”
宋晚妹把玩具熊贴在胸口，低声说：“熊还能工作……它记录了上次的声波频率，也许能反向追踪。”
“别试。”宋晨光立刻阻止，“万一引爆炸弹呢？”
“可朵朵……”
“我知道。”宋晨光握住她的肩，“我们都想救她。但现在，我们得先活着。”
远处雷声滚过，桥体轻微震颤。
宋晨曦忽然抬手，指向桥南方向，“那边有车灯。”
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近，在距她们约两百米处停下。车窗摇下半截，袖口露出一道纹路，与政要的不同，但走势相似——起点在手腕内侧，蜿蜒向上，隐入衣袖。
车内无人下车。
三人的手机再次震动。
同一号码，再次接通。
“你们还有九分三十秒。”阿辉的声音平静下来，“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宋晨光盯着那辆车，声音压得很低：“他不是一个人。”
宋晨曦点头，“背后还有人在操控信号源。”
宋晚妹把熊抱得更紧，指节泛白。
雨打在桥面上，溅起细碎水花。倒计时数字跳动，进入00:11:45。
宋晨光缓缓松开手，让那包辣椒粉样品滑进裤兜。她站直身体，面向桥外。
“我去。”她说。
“不行！”两个妹妹同时喊出声。
“我去谈条件。”她重复，“我认识他最久，他知道我说话算数。”
宋晨曦一把抓住她胳膊，“你踏出去一步，桥下的装置可能立刻响应。你忘了S-7项目从来不是单点控制？”
“那你说怎么办？”宋晨光转头看她。
就在这时，玩具熊腹内再次震动，比先前更剧烈。屏幕亮起，一行数据跳出：声纹匹配度87%，来源锁定——桥南车辆副驾。
宋晚妹瞪大眼睛，“他在车上！阿辉就在那辆车里！”
话音未落，副驾驶车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