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饭馆的招牌，宋晨光正踮脚把新写的食材公示板钉牢。木槌敲进最后一颗钉子时，巷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回头，三个男人已经堵在了门口。
中间那人穿着皱巴巴的花衬衫，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的外卖单，冲她晃了晃：“你们这店，还开？”
她放下锤子，站直了：“怎么了？”
“怎么了？”花衬衫冷笑，把单子拍在等位桌上，“我兄弟吃了你们的菜，拉了一夜，医院刚出来。五千，现在给，不然今天这店别想安生。”
她认出那是昨天那笔异常订单的收货地址。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平头男已经一脚踹翻了长椅，木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第三个矮个子直接抄起桌上的调料瓶，砸在地上。玻璃碎裂声惊得后厨门帘一颤。
“我们有监控，也能查配送记录。”她没动，声音稳住，“要是真有问题，该赔的不会少。”
“少废话！”花衬衫逼近一步，唾沫星子溅到她脸上，“五千，现在拿钱！不然我让你这破店一块砖都别想留！”
她手滑进裤兜，攥住手机。报警能拦住他们一时，可没证据，派出所也只能调解。她刚想拨号，花衬衫抬脚踹向收银台的玻璃柜，震得发票机跳了起来。
平头男趁机冲向她，一把推开。她后退两步，撞在墙上，肩膀发麻。矮个子趁机抄起一盆刚出锅的热汤，扬手就要泼。
汤盆刚离手，后厨的门被猛地撞开。李阳冲出来，围裙都没解，一把将宋晨光拽到身后。汤盆砸在他脚边，滚烫的汤汁溅上裤腿，他连眉头都没皱。
“要闹，出去闹。”他声音不高，但站得笔直，像一堵墙。
平头男愣了半秒，挥拳就砸他脸。李阳头一偏，右手抓住对方手腕，左手顺势扣住肘关节，一拧一压，平头男整个人被按在地上，脸贴着油渍斑斑的地砖，动弹不得。
花衬衫抄起椅子从背后砸来。李阳松开平头男，侧身一让，椅子砸空。他抬腿一扫，椅子脱手飞出，撞在墙上。没等花衬衫反应，他一个跨步上前，左肘猛击对方胸口。花衬衫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滑坐在地。
矮个子转身就跑。李阳几步追上，伸手抓住他后衣领，像拎麻袋一样把他拽回来，往地上一掼。三个人全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没人再敢动。
店里静得能听见抽油烟机的嗡鸣。几个原本躲到角落的客人慢慢站直了身子。靠窗的老顾客老刘叔从桌下拿出手机，对着地上三人拍了两张照。
李阳弯腰捡起被踢翻的菜单，拍了拍灰，递给宋晨光：“接着营业，菜我照做。”
她接过菜单，指尖还在发抖，但没松开。她深吸一口气，踩上倒地的椅子，站得高了些，声音传遍整个店：“今天的事，是有人想搞垮我们。但只要我在，这店就不倒。菜，照常上。”
没人说话。几秒后，老刘叔一拍桌子：“我就信你们！来碗红烧肉，加辣！”
“我也要！”旁边一个年轻女人举手，“刚才那汤要是真泼了，你男人现在就在地上了，你还敢在这讹钱？”
“对！这种人就该送派出所！”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有人主动捡起地上的碎碗片，有人帮着扶起桌子。李阳转身回后厨，路过宋晨光时低声说：“灶还热着，我先炒个肉。”
她点点头，走回收银台，打开抽屉取出医药记录本。翻到新一页，写下时间、人名、症状，一笔一划写得清楚。这是她从上一次危机里学会的——无论多乱，先留底。
门外，三个地痞终于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外走。花衬衫临出门前回头，盯着李阳的背影，咬牙挤出一句：“这事没完。”
没人回应。李阳已经在灶前挥勺，油星溅在围裙上，锅里的肉块翻滚着，香气慢慢压过了地上的碎玻璃味。
老刘叔那桌的红烧肉端上来时，肉块油亮，酱色均匀。他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抬头对旁边人说：“味没变，火候比前阵子还稳。”
“那是。”旁边人笑，“厨师都没换，能差到哪去？”
话音刚落，店门口又来了两个穿工装的外卖员，是常来取餐的熟面孔。他们站在门口，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又看了看墙上重新贴好的食材公示板，其中一个掏出手机，对着板子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配文：“晨光饭馆，吃得踏实。”
中午的客流慢慢回来了。点单声、炒菜声、碗筷碰撞声重新填满了小店。宋晨光站在收银台后，看着李阳在后厨忙碌的背影。他刚才动手时干脆利落，可现在切菜的节奏一点没乱，刀落砧板的声音稳定得像钟摆。
她低头看账本，今天的退单只有两笔，加起来不到三百。比起昨天的八千多，已经是天壤之别。
快一点时，门口走进一对母女。母亲抱着孩子，指着墙上的儿童椅问：“这真是你们配的？”
“是。”宋晨光点头，“孩子要是饿了，我们还能做点软的。”
女人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是医院的肠胃检查单。她指着上面的名字：“这是我丈夫，昨天吃了你们的豆腐，吐了两次。但我查了，他根本没来过这店。他昨天在化工路那边的厂子加班。”
宋晨光心里一紧。
“我知道你们被坑了。”女人把单子递过来，“那人今天早上还在厂里吹，说讹了家小饭馆五千，结果没得手。”
宋晨光接过单子，没说话，但手攥得更紧了。
女人走后，她走到后堂，从抽屉里拿出昨天打印的三张异常订单，铺在桌上。又翻出李阳手机里拍的监控截图——那辆灰白色面包车，车牌被泥糊住，但从车身划痕的位置看，和刚才花衬衫开来的车，是同一辆。
她把订单和截图钉在墙上，和之前的证据并列。红笔在“地痞闹事”四个字下划了一道。
李阳端着一盘炒青菜出来，看见墙上的新内容，停下脚步。
“他们不是 случай来的。”她说。
“嗯。”他点头，“是冲着毁店来的。”
“可他们不敢真报警，也不敢留证据。说明他们怕被查到背后的人。”
他把菜放进出餐口，解下围裙：“那我们就别让他们轻松走。”
下午两点，店里终于清静下来。宋晨光坐在后堂，一页页翻着最近的订单记录。李阳蹲在门口，一铲一铲把最后一点玻璃渣扫进簸箕。
她忽然抬头：“你刚才……怎么那么快就制住他们？”
他没抬头，继续扫地：“以前在老家，跟人学过几天。”
“学什么？”
“防身的。”他把簸箕里的碎渣倒进垃圾桶，“那时候刚离婚，晚上送外卖，总碰上喝多的客人闹事。不学点，压不住。”
她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说：“刚才……谢谢你。”
他手里的扫帚没停：“扫完地，该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