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曦的呼吸贴着铁管内壁滑行，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她趴在那里，耳朵里只剩自己心跳和对讲机断续的电流声。三分钟前，她从老槐树下的地窖入口滑落，通道尽头传来那句“你终于回来了”，随后是死寂。她没再听到晚妹的声音。
李阳的声音突然刺进来：“晚妹信号断了！”
她没应，只用袖口抹了把额角的汗。冷的。她关掉了对外通讯，只保留体内追踪器的心跳信号传输。敌人能监听频率，但不会轻易识别生命体征的原始波动。这是老陈教她的土办法——活人比机器更难伪造。
管道越来越窄，警棍探出去两次都碰到了阻力网。她咬住手电筒，光斑在锈蚀的栅栏上晃了一下。螺丝松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响，她屏息等了十秒，确认没有触发任何反馈。爬过这段时，膝盖磨破了布料，渗出的血黏在金属表面，留下断续的印子。
十五米后，指尖触到一块异常温热的墙砖。她凑近看，砖缝间刻着一串数字：0328。
她瞳孔一缩。这不是编号，是生日。第266章里那具冻尸手腕上的刻痕，正是这个日期。朵朵的出生日。
她沿着这道痕迹往下摸，发现整面墙的砖块排列并不规则。有些凸出，有些凹陷，像是被人为更换过。她抽出警棍，在第三块温热的砖上轻敲两下，内部传出空响。撬开时，灰屑簌簌落下，露出一块嵌入墙体的微型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右下角显示“直播中”。
画面里，政要坐在密室书桌前，正在签署一份文件。标题清晰可见：《星图清除计划·终章执行令》。镜头角度固定，显然是远程监控实录。她迅速拍照，准备上传加密信道。可就在她拔下数据线的瞬间，头顶红灯骤然旋转，警铃未响，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变调的童谣。
“小星星，亮晶晶……”
声音扭曲，节奏错乱，却是她们小时候常唱的调子。
她猛地闭眼。记忆翻涌上来——三个女孩围坐在老槐树下，晚妹举着手比划，晨光笑着接下一句，她负责打拍子。那时天很蓝，风很轻，日子像晒过的棉被一样踏实。
现在这声音却像针，扎进耳膜，直抵神经。
她立刻摘掉耳塞，改用视觉判断警报节奏。灯光闪烁的频率与歌声节拍完全同步。系统靠声波触发后续封锁机制。只要切断音频输出，就能争取时间。
她从战术腰带上取下泡沫封胶——李阳昨晚塞给她的，说是厨房用来密封烤箱缝隙的玩意儿。她把它塞进音响出口，严丝合缝。然后用警棍金属端轻轻敲击主板接口，动作极轻，像拆解一枚未爆弹。屏幕闪了几下，最终定格在最后一帧画面上：政要放下笔，抬头看向摄像头，嘴角微扬。
数据包已成功上传。
她把微型电脑贴身藏进内衣夹层，关闭光源。黑暗重新合拢。几秒后，通风管两侧的金属壁开始缓缓收窄，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系统紊乱引发自动闭合程序。她蜷缩身体，尽量减少占用空间。灰尘呛进鼻腔，她忍着没咳嗽。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间隔一致。她透过网格缝隙往下看，巡逻队正从下方通道经过。每人脖颈处都有蛇形纹身，衣领下隐约露出相同线路图。他们手持长棍，顶端带钩，明显是用来清理管道死角的工具。
她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心跳编码通过追踪器持续发送：三短两长——证据到手，原地待援。
巡逻队停下。一人抬头，目光扫过通风口。她屏息，手指慢慢移向腰间的战术刀。那人抬起手，用棍尖轻敲网格三下。停顿。又敲两下。
那是警校内部联络暗号：发现异常，请求支援。
她愣住。这节奏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人没再动作，转身带队离开，步伐依旧整齐。
她仍不敢放松。直到脚步彻底消失，才让身体稍稍下沉。胸口压着微型电脑，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对讲机忽然震动，是老陈的加密频道。
“数据收到了。”他的声音低而稳，“图像解析完成，那份文件上有签名、时间戳，还有生物认证记录。政要本人签署，无法抵赖。”
她轻轻“嗯”了一声。
“李阳在地面守着，晚妹那边还是没信号。”
她握紧拳头，“先别动。我还在管道里，系统有自毁倾向，贸然进入会触发连锁反应。”
“明白。你等指令，不要擅自移动。”
她挂断通讯，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抽走仅剩的氧气。她数着心跳，一分一秒地熬。
不知过了多久，墙体某处传来轻微震动。她警觉地睁眼，发现之前撬开的砖洞边缘，有一根细如发丝的光纤正缓缓缩回。它原本连接着微型电脑，断开后并未立即失效，而是延迟启动了某种回溯程序。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那台电脑不是用来播放直播的——它是诱饵。真正的数据源不在这里。
她摸出随身的小刀，顺着光纤缩回的方向一点点剥离墙面。水泥碎屑掉落，露出后面一条隐蔽的导管。里面嵌着另一块芯片，体积更小，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她刚想取出，指尖却触到一丝温热的液体。
不是水。
是血。新鲜的，顺着导管外壁缓缓流下。
她抬头，看见上方通风口的盖板边缘，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正慢慢晕开。像有人从上面爬过，伤口破裂，血滴了下来。
她屏住呼吸，慢慢将芯片塞进衣袋。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紧接着，一段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墙体深处传来的，极轻，极缓：
“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抬手摸向战术刀，指节收紧。
刀柄上有道划痕，是去年切菜时李阳借给她的旧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