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饭馆门口的铁皮遮雨棚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宋晨光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有密码的纸条，指节微微发白。她刚把账本锁进柜子，门铃突然被撞开。
风裹着湿气冲进来，一个身影踉跄着闯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那人抬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姐，把配方给我。”声音颤抖，却带着狠劲。
宋晨光没动。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像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晚妹？”
“别叫我名字！”宋晚妹猛地扬起枪，“辣子鸡的秘方，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开枪！”
店里空无客人，只有李阳在后厨收拾锅具。听见动静，他探出头，一眼看见持枪的人，整个人僵住。
“你们都听好了，”宋晚妹喘着气，眼神飘忽，“我不想要别的，只要配方。阿辉说了，拿到东西，我就自由了。”
“你清醒一点！”宋晨光往前一步，“妈临走前怎么说的？咱们姐妹三个，要互相照应，谁也不能走上歪路！你还记得吗？”
“闭嘴！”宋晚妹吼了一声，手指扣在扳机上，“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是你妹妹，我是来完成任务的！”
李阳猛地从厨房冲出来，手里端着一口滚烫的油锅。热油还在滋啦作响，他把锅举到胸前，挡在宋晨光前面。
“这锅辣子鸡，是你大姐一勺一勺炒出来的！”他声音嘶哑，“你小时候发烧，她背着你跑三里地去医院；你在夜市被人欺负，她冲进去跟人拼命！现在你拿枪指着她？”
宋晚妹的手抖了一下。
“你知道这锅底刮了多少次才养出香味吗？”李阳往前半步，油锅冒着烟，“你知道她每天四点起床熬汤，就为了让你吃上一口热饭吗？你说你不认她了？那你告诉我，谁给你寄过冬天的毛衣？谁替你垫过房租？谁在你第一次吸毒被抓时，跪着求警察放你回来？”
“别说了！”宋晚妹退了一步，枪口晃动。
“你要是真变了，那就开枪。”李阳站着不动，额头沁出汗珠，“但你要敢说一句‘我不认这个家’，你就得先打死我。”
空气凝滞。油锅的热气蒸腾而上，在灯下泛着微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道强光照亮地面，玻璃门瞬间被撞碎。
“放下武器！警察！”宋晨曦带着特警冲了进来，战术手电扫过全场。
宋晚妹猛地转身，枪口对准新来的队伍。混乱中，阿辉从角落窜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快走！别让他们抢走你的机会！”
“机会？”宋晚妹忽然冷笑，“你说让我摆脱过去，结果呢？小芸死了，是不是也是你给的机会？”
阿辉脸色一变：“别听她们胡说，她碰过毒品，是自己失控——”
“放屁！”宋晚妹猛地挣脱他的手，转过枪口，直指他的胸口，“你骗我！她说她要帮我联系姐姐，说她发现了医院和戒毒所之间的账目问题，可你告诉我她是瘾君子，说她偷了我的账户信息！你让我恨她，结果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不是？”
阿辉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抽动：“你现在动摇，只会毁了你自己。”
“我毁了？”宋晚妹声音发颤，“我被人注射、被操控、被当成工具使唤！你还想让我相信你？我妈死的时候都没人管我们，可我姐拼了命让我们活下来！而你呢？你给了我什么？一堆谎言和一条沾血的路！”
话音未落，阿辉突然扑向她夺枪。
枪响了。
不是朝宋晨光，也不是朝警察。
子弹擦过阿辉的手臂，鲜血溅在地上。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特警迅速包围，两支枪同时指向他。“蹲下！双手抱头！”
阿辉靠着墙喘气，脸上却没有恐惧，反而笑了。“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她已经签了协议，账户、身份、信用记录……全在我手里。她逃不掉的。”
“我不逃。”宋晚妹握着枪，手指发白，“从今天起，我要自己走。”
宋晨曦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宋晚妹身体僵硬，片刻后，肩膀轻轻抖了起来。
“我在。”宋晨曦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李阳放下油锅，走到宋晨光身边。锅里的油还在冒泡，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很轻，却稳。
“没事了。”他说。
宋晨光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那滩血迹上。辣子鸡的香气还弥漫在空气中，混着火药味和雨水的气息。
阿辉被按在地上铐住，经过宋晚妹身边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真以为你能洗清？”他低声说，“那天晚上，你亲手输的密码，转账记录不会撒谎。”
“我知道。”宋晚妹盯着他，“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
特警将阿辉拖出门外，警灯闪烁，映红了整条街。
宋晨曦松开妹妹，转身走向门外的同事交代情况。宋晚妹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枪，指节泛白。
李阳去拿毛巾，路过她时顿了一下。“把枪给我吧。”
她没动。
“这不是你的路。”他说，“从前不是，以后更不是。”
宋晚妹低头看着枪管，金属冷光映出她苍白的脸。一秒，两秒，她的手指慢慢松开。
李阳接过枪，放进证物袋。
宋晨光走过来，拉住妹妹的手。那只手冰凉，微微发抖。
“回家。”她说。
宋晚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警车陆续驶离，雨也小了。饭馆门口的灯还亮着，招牌上的字有些褪色，但“三姐妹辣子鸡”五个字依旧清晰。
李阳走进厨房，关掉炉火。最后一锅油终于冷却，锅底积了一层暗红的渣滓。
他拿起锅铲，轻轻刮了一下。
一道刻痕留在锅底，像是多年前谁无意划下的。
他没再看，把锅放进水槽。
宋晨曦回来，摘下帽子，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蹲下身，检查妹妹的鞋是否湿透。
“还能走路吗？”她问。
宋晚妹点点头。
“那就走。”宋晨曦站起来，“从这儿开始，一步一步，往回走。”
她们三人并排走出店门，李阳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空荡的店面。
桌椅翻倒，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墙上还留着弹孔的痕迹。
他正要关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语。
“姐……我真的能回去吗？”
宋晨光停下脚步，转身握住妹妹的手。
“你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