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妹的意识是从一阵刺痛里浮上来的。她的眼皮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眨动都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嘴里堵着的东西让她无法发声，只有干涩的呼吸在喉咙口来回摩擦，像砂石刮过铁管。
她记得自己是在等公交时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拖进车里的。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路灯下一块掉落的车牌，尾数“823”歪斜地挂在支架上，锈得几乎要断开。
现在她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双手被捆在身后，绳子勒进手腕的皮肉，已经有些发麻。她试着动了动肩膀，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四周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一股浓烈到近乎呛人的辛辣味弥漫在空气里，吸一口，鼻腔就像被针扎过一样。
前方几米处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在低声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0823号目标已控制，原地待命。”
她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编号她听过。三年前戒毒所档案室里，那个神秘样本的代号就是0823。后来王姐给她的纸条上也出现过同样的数字组合。而此刻，它成了自己的代号。
男人挂了电话，转身朝她走来。他戴着黑色手套，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近前，他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抬脚踹在她小腿外侧。力道不重，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别耍花招。”他说完就站起身，走向门口，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门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映出外面空旷的厂区轮廓。风从破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红粉，在空中打着旋儿。她垂下头，假装昏过去，眼角却一直没闭全。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看清了男人左臂露出的一截纹身——一根扭曲的辣椒缠绕着数字“07”。那图案太熟悉了。和第207章那天收到的针管上撒着辣椒粉的标记一模一样。不是巧合，是同一批人，同一个系统。
记忆翻涌上来。那天她拿到幼师资格证，刚走出培训中心，快递盒就送到了手里。打开后看见那支沾满辣椒粉的注射器时，她差点当场瘫倒。可她忍住了，第一时间打了大姐的电话。没人接。她冲去找王姐，把盒子交出去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王姐当时反应很快，立刻收走了针管，当着她的面销毁。可就在那一刻，王姐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跳出来：“小心你女儿的哮喘药。”
那时她还不懂这句话背后的重量。
但现在她明白了。王姐不是普通同事。她是知道些什么的人，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盯着这一切。
她悄悄咬破口腔内侧，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她不动声色地将血丝蹭到手腕的绳结处，反复摩擦。皮肉已经开始发热，但她不敢加快动作，生怕引起注意。
仓库外依旧寂静，只有风吹动铁皮屋顶的哗啦声。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团浓红色的烟雾从通风口炸开，像火山喷发般倾泻而下。刺鼻的辣味瞬间充斥整个空间，比之前浓烈十倍不止。那男人猛地呛咳起来，双手胡乱挥舞，眼睛睁不开，踉跄着往后退。
宋晚妹屏住呼吸，身体本能地往角落缩。她看见烟雾中有东西滚落下来，是个金属罐子，还在冒着红烟。显然是有人提前布置好了装置，远程引爆。
混乱中，门口闪过一道影子。
蓝围裙。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真的是王姐！
可那人没进来，只在门口停了一瞬，随即迅速撤离。她想喊，却被胶带封着嘴，只能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毒贩终于缓过劲来，拔出手枪，朝着烟雾最浓的方向连开两枪。子弹打在铁架上，火花四溅。但他刚要往前冲，头顶的货架忽然松动，整排麻袋轰然倒塌，正好砸在他面前，挡住去路。
不是意外。是人为设的局。
趁着这空档，宋晚妹拼尽全力翻身，借助膝盖的力量蹭到旁边倾倒的辣椒袋边。袋子裂了个口，干燥的红椒洒了一地。她用膝盖顶开袋口，迅速抓了一把塞进裤兜。指尖碰到那些皱巴巴的果实时，心里竟升起一丝踏实感。
这是证据。实实在在的物证。
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着地面扫射。毒贩显然急了，一边咒骂一边试图搬开障碍。可更多的辣椒袋开始滑落，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接连不断地砸下来，把他逼向墙角。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节奏稳定，明显是冲着这里来的。
男人抬头看向窗外，脸色变了。他不再管她，转身就要从侧门逃走。可那扇门不知何时已被锁死，钥匙孔还插着一把断掉的钥匙。
他回头瞪向她，眼神凶狠，却又透着一丝慌乱。
宋晚妹靠在辣椒袋上，喘着气，嘴角渗出血丝。她没动，也没闭眼，只是死死盯着裤兜的位置。那一把红椒贴着皮肤，带着干燥的温度。
警笛越来越近，穿透夜色，划破寂静。
仓库里红雾未散，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辣椒颗粒，在微弱的光线下像尘埃般飘荡。她听见铁门被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救援正在逼近。
毒贩退到墙角，举枪对准门口，手指扣在扳机上。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辣椒。指腹碾过一颗干瘪的果尖，碎屑落下，沾在指尖。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接着，扩音器传来冷静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放下武器，释放人质。”
毒贩低吼一声，猛地调转枪口指向她。
她没有躲，也没有叫。
只是把另一只手也挪到了裤兜边，五指收紧，攥住了那一把红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