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车灯扫过湿漉漉的地面,映出一道道水痕。宋晨曦把车停在刑警队后门,没关引擎,盯着前方空荡的巷口看了几秒,才推门下车。她肩头早已湿透,制服贴在背上,冷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她没去换衣服,径直走向缉毒大队办公室。走廊灯光昏黄,脚步声在瓷砖上回响。推开队长室的门时,张宇正低头翻一份文件,听见动静抬起了头。
“回来了。”他声音很平,像在问一个寻常任务的收尾。
“饭馆的事查清了。”她说,“监控拍到了人,是宋晚妹。”
张宇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金属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配枪静静躺在格子里。他取出来,却没有递还,而是转身锁进了最底层的抽屉。
“这次任务你单独进。”他说。
她站在原地没动:“什么意思?”
“地下诊所的情报刚确认,就在城南老医院地下室。新型毒品从那里流出,和饭馆那批致幻剂成分一致。”他顿了顿,“但里面结构复杂,有暗道,也有伪装成治疗点的注射房。我们的人试过两次,都没能深入。”
“所以让我去?”
“你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移开,“档案显示你妹妹在戒毒所待过三个月,你也去过七次。他们认得这种人——关心则乱,容易上钩。”
她手指微微收紧:“我就这么合适?”
“你不光有记录,还有痕迹。”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照片,递给她。是她在戒毒所门口的一次探访抓拍,眼神焦灼,手抓着铁门栏杆,指节发白。“这种状态,装不出来。”
她把照片放回桌面,没说话。
“不能带通讯设备,也不能暴露身份。”他说,“一旦被识破,没有支援。”
“如果我出事?”她抬头看他。
“紧急预案启动需要上级批示。”他语气没变,“你现在不是以警察身份行动。”
她沉默了几秒,摘下警徽,放进办公桌抽屉。只留下一张备用身份证和一支微型录音笔塞进内衣夹层。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能走这一步吗?”
张宇没回答。
她拉开门,雨水顺着屋檐滴进来,打湿了半边地板。
夜市灯火通明,人群嘈杂。她换了身旧衣,灰色外套起球,裤脚磨得发毛。脸上涂了层蜡黄的粉底,眼角画出细纹,走路时微微佝偻着背。她在烧烤摊边徘徊了近一个小时,故意咳嗽几声,又扶着墙喘了口气。几个混迹街头的小贩开始瞄她。
终于,一个戴耳钉的年轻人凑上来:“要东西?”
她没看对方,只低声说:“听说这儿能‘治病’。”
对方笑了:“你这症状,得去深一点的地方。”
她跟着他穿过三条街,拐进一条废弃巷道。尽头是一扇铁门,锈迹斑斑。敲了三下,门开了一条缝。她被推进去,脚下踩到潮湿的水泥地。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味混合的气息。走廊狭窄,顶灯忽明忽暗。墙上贴着褪色的宣传画:“心理干预中心”“戒断康复计划”。她被带到一间小屋,有人递来一杯水,让她登记姓名和吸毒史。
她写了个假名,手微微发抖。
“第一次来?”对面的男人问。
“两个月前断过一次。”她声音沙哑,“可最近睡不着,浑身疼。”
男人点头,收走纸条。几分钟后,有人带她往里走。经过一扇标着“治疗室”的门时,她瞥见里面躺着几个人,手臂上插着管子,液体正缓缓注入。
再往前,是一间封闭的房间。门开着,灯光更暗。角落里摆着一张手术台,旁边立着器械架。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她整理药瓶。
她正想靠近,忽然听见身后门被关上。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缓慢而稳。她转身,看见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然后,慢慢扯下口罩。
是阿辉。
他嘴角裂开,牙龈泛红,像是刚咬过什么硬物。眼睛死死锁住她:“宋警官,好久不见。”
她没退,也没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来?”他冷笑,“你姐姐查账本,你查监控,你们姐妹配合得挺 tight。”
她听懂了那个词,却没接话。
“你妹妹现在在我手上。”他说,“就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你想救她?可以。”
她喉咙发紧:“我要见她。”
“先完成你的疗程。”他扬了扬手中的针管,“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新客必须体验一次‘净化治疗’。”
她盯着那支针。透明液体在灯下泛着微光。
“这是什么?”她问。
“能让你看见真相的东西。”他逼近一步,“你一直以为她是受害者,对吧?可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替我送过货,盯过店,连你姐姐的厨房布局都是她画的图。她不是迷途知返,是演得太久,连自己都信了。”
“你在撒谎。”
“信不信由你。”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门外冲进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臂。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按得更紧。
“你不是要查案吗?”阿辉把针管举到她眼前,“那就从亲身体验开始。”
针尖离她皮肤只剩两厘米。她猛地抬头:“如果我死了,外面会有人知道。”
“谁?”他嗤笑,“张宇?他连你进来的记录都没留。你现在的身份,是个失踪的瘾君子。没人会找你。”
她咬住嘴唇,感觉血味在嘴里漫开。
“最后一句。”她声音低下去,“她现在在哪?”
阿辉歪头笑了笑:“等你打完这一针,也许我会告诉你。”
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她突然抬腿撞向他膝盖。阿辉闷哼一声,后退半步。但那针已经扎进她手臂,液体开始推入。
她踉跄着靠墙站稳,心跳骤然加快。视线有些模糊,耳边响起嗡鸣。
阿辉揉着腿站直,冷冷看着她:“好好享受吧,宋警官。你只有十二小时。”
她扶着墙,指尖抠进水泥缝。身体开始发热,像是有火在血管里烧。可她还是撑着没倒。
“你说她……画了厨房图?”她艰难开口。
“怎么,不信?”阿辉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角——是手绘的平面图,标注着调料柜、摄像头位置、门禁线路。
她认得那笔迹。
确实是宋晚妹的。
阿辉把图纸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她弯腰想去捡。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别急。”他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