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等待音响了三声，突然被接通。宋晚妹张了张嘴，风灌进喉咙，让她声音发紧：“二姐……出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宋晨光正坐在饭馆后厨的矮凳上翻账本，茶杯还倒在地上，水渍漫过她的鞋尖。她没低头看，只是猛地站起身，话筒贴在耳边，指节捏得发白。
“你说什么？”
“化工厂，”宋晚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又硬生生压住，“有人发短信……说二姐在那儿，快不行了。我打不通她电话，警察也……来不及。”
宋晨光没再问。她转身冲进厨房，拉开调料柜，抓出几包密封的辣椒粉塞进外套口袋。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东西。她记得那年冬天，一个醉汉闹事，她往对方脸上撒了一把辣子，那人当场蹲下咳得直不起腰。
“李阳！”她喊。
李阳从灶台边探头，看见她脸色就明白了什么。
“看好店。”她说完，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车灯划破夜色，她骑着那辆旧电动车穿过半个城市。路上不断拨宋晨曦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手机地图上，那个红点停在废弃化工厂深处，一动不动。
宋晚妹站在厂区铁门外，手心全是汗。她没等大姐，自己先翻了进去。杂草长得比人高，碎玻璃和锈铁皮扎脚。她贴着墙根往前挪，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夹着金属碰撞的回响。
她蹲下来，从通风管道的缝隙往里看。厂房中央，宋晨曦被按在墙上，灰狼一手掐着她脖子，另一只手举着一个手雷，拉环还挂着。
“你以为穿警服就能混进来？”灰狼冷笑，“你耳朵都聋了，还能听见子弹上膛？”
宋晨曦嘴角有血，眼神却没晃。她没说话，只盯着门口方向。
宋晚妹心跳快得发疼。她摸了摸头发，抽出一根发卡，慢慢趴到通风口下方。铁栅栏螺丝已经松动，她一点点拧，生怕发出一点响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宋晨光到了。
她没走正门，绕到侧墙，看见一个毒贩在抽烟。她悄悄靠近，从口袋掏出一包辣椒粉，猛地扬过去。
那人呛得弯下腰，宋晨光趁机冲上去，用膝盖顶他后腰，夺下他腰间的铁管。她拖着人躲进角落，喘了口气，继续往里摸。
她听见了宋晚妹的声音。
“二姐！”
声音从头顶传来。通风管道的栅栏被撬开，宋晚妹探出头，朝她挥手。她指了指前方，又做了个“三”的手势——里面至少三个人。
宋晨光点头，贴着墙移动。她看见宋晨曦被押在柱子旁，灰狼正用枪抵她太阳穴。另一个毒贩守在门口，背对着她。
她握紧铁管，慢慢靠近。
宋晚妹从管道滑下来，摔在地上，膝盖磕出血。她顾不上疼，捡起一块碎砖，朝远处扔去。
“谁？”门口的毒贩立刻转身。
宋晨光抓住机会，冲上去一管子砸在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她捡起他的枪，却发现没子弹。
她看向柱子那边。
灰狼已经察觉动静，一把将宋晨曦拽到身前，手雷拉环晃荡着。
“再动，我就让她炸成碎片！”
宋晨光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她慢慢举起双手，往前走了一步。
“放了她。”她说。
“你是谁？”灰狼眯眼，“饭馆老板？呵，你妹妹可是坏了我们多少事。”
“我不管你们的事。”宋晨光声音稳得不像自己，“我只要她活着出去。”
“那你得拿命换。”
话音未落，宋晚妹突然从侧面扑上来，撞向灰狼肩膀。那一瞬间，宋晨曦猛地低头，挣脱钳制，反手去掏枪。
枪响了。
灰狼倒下时，手雷从他手里滑落。宋晨光冲上去，一脚踢开，那东西滚进角落，没炸。
厂房里一片死寂。
宋晨曦靠着柱子滑坐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见大姐跑过来，看见妹妹跪在她身边喊她名字，但世界像被蒙了一层厚布。
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宋晚妹抱住她，手抖得厉害。“二姐……二姐你看着我……”
宋晨光蹲下身，摸了摸妹妹的脸，又转向宋晨曦。她看见她左肩在流血，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浸透了半边。
“得走。”她说。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出口挪。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轰的一声。不知哪根管道炸了，火舌猛地窜起，热浪扑面而来。
宋晨曦踉跄了一下，宋晚妹回头扶她，却被她猛地推开。
一根钢筋从上方断裂，直直砸下。宋晨曦扑过去，把妹妹撞开，自己却被刺穿肩膀，整个人摔在地上。
血喷出来，染红了地面。
宋晨光跪下去，撕下衣角压住伤口。宋晚妹哆嗦着手帮忙按住，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姐姐脸上。
“别睡，二姐你别睡！”她喊。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喊话声。张宇带着人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冲过来一把抱起宋晨曦。
“撑住！”他吼，“救护车马上就到！”
宋晨光和宋晚妹踉跄着跟上。火势越来越大，厂房开始塌陷。他们冲出大门，外面警灯闪烁，人群围了上来。
张宇抱着宋晨曦往救护车跑，宋晨光抓着妹妹的手没松。她们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光中的废墟，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宋晨曦在张宇怀里动了动，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可她听不见，也说不出。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张宇的袖口，又垂了下去。
救护车门关上，车灯划开夜色。
宋晚妹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根发卡。她低头看了看，金属已经弯了，边缘磨得发亮。
宋晨光走过来，搂住她的肩。两人一句话没说，只是站着，直到警笛声远去。
厂房角落，那枚手雷静静躺在灰烬里，拉环断了一半，卡在裂缝中。
宋晚妹抬起脚，一脚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