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挂断电话后，宋晨曦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波形图，手指在回放键上停了几秒。窗外天色渐暗，警局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映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光痕。她没动，也没去开办公室的灯，只是把那段72赫兹的声波截图保存，命名：“心跳触发点3”。
手机震动了一下，快递通知。
她皱了眉，起身下楼。大厅角落的智能柜显示取件码已送达，编号尾数是072——这个数字让她指尖一顿。输入密码时，她多看了眼时间：18:24。
柜门弹开，里面是一束红玫瑰，包装纸泛着冷光，扎带系成蝴蝶结形状。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花茎间夹着一张窄条卡片，印着一行小字：“刑警队的血色玫瑰”。
她戴上手套，将花束带回技术科。剪开外层纸膜时，一片花瓣飘落，背面有极浅的墨迹。她轻轻展开，是一幅手绘地图，线条潦草，但能辨认出码头B区冷链仓的轮廓。三号堆场的位置被红圈标注，旁边画了个倒三角符号，缺口朝上。
她立刻调出近四十八小时的码头监控。画面里货车进出频繁，但所有进入三号堆场的车辆都需刷卡验证。她暂停在一段录像上——凌晨两点十七分，一名穿工装的人影从侧门潜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工具箱。面部被帽檐遮住，但身形瘦削，走路时左肩微倾。
她放大路径轨迹，发现那人绕开了主摄像头，专走盲区，最后消失在旧冷链仓东侧通道。而那条路线，和地图上的虚线完全重合。
“不是巧合。”她低声说。
她拨通指挥中心，申请特警支援，同时让技术员比对地图材质。五分钟后结果出来：纸张来自码头内部打印室，型号为T-301专用登记表。这种纸只用于设备检修记录。
她翻出最近的维修日志，三号堆场上周报修过制冷管道锈蚀，施工时间定在今晚七点到九点。
时间对上了。
她抓起外套冲出门，车刚驶出警局大院，电台传来消息：无人机巡查组已在目标区域待命。
路上她打了通电话给晨光。“别再碰任何寄来的东西。”她说，“尤其是红色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你收到什么了？”
“玫瑰。”她握紧方向盘，“和一张地图。”
“又是他？”晨光声音压低。
“是他。”她看着前方路灯连成的光带，“但他这次露脸了。”
抵达码头时，夜风裹着海水味扑进车窗。她下车后挥手示意，两辆无标识巡逻车缓缓靠边熄火。特警小队已就位，头盔夜视仪亮起微绿的光。
她举起平板，显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旧冷链仓三号堆场中央，一个集装箱孤零零立着，表面覆盖着大量散落的玫瑰花瓣，像是被人故意撒上去的。镜头推进，箱门缝隙透出一点反光——是金属绑带。
“热源信号呢？”她问。
“检测到了，一个人，生命体征稳定，在箱体中部位置。”
她盯着画面里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呼吸微微发紧。
“所有人注意。”她抬手下达指令，“暂停地面推进，用消防车做掩护，从南北两侧包抄。无人机继续高空监视，一旦发现移动目标立即锁定。”
队伍迅速分散。一辆消防车缓缓驶入视野，挡住主摄像头角度。两名队员贴墙靠近，第三名从高架管道下方匍匐前进。
就在他们距离集装箱还有十五米时，广播突然响起。
“宋警官，你比我想象中快一点。”
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轻微电子变调，但语气清晰，甚至有些轻佻。
她猛地抬头。
廊道尽头，一个男人站在钢架平台上，手里拿着黑色遥控器。他没穿工装，而是套了件深色风衣，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链。
“你要找的人在里面。”他说，“但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取决于你接下来怎么做。”
她站在原地，手慢慢移向腰侧干扰器。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他抬起遥控器，指向集装箱，“三分钟倒计时，现在开始。你可以冲过去救人，也可以先保住你怀里那份东西——我知道你在查暗网交易链，那份日志要是毁了，整个案子就断了。”
她没答话，只是稍稍低头，确认胸口口袋里的U盘还在。
“选吧。”他笑了一声，“姐姐救妹妹，还是警察保证据？”
她缓缓放下手，向前走了两步。
“我放下证据。”她说。
她从怀中取出文件袋，轻轻放在地上，又退后半步。左手却悄悄摸了下衣袋，指尖触到另一枚微型存储卡。
他知道她不会轻易交出全部。
果然，那人嘴角扬了扬，“你以为我信你只有一份？”
她不语，目光扫过集装箱门缝。
“你赢了。”她说，“现在，让我进去拆弹。”
“不行。”他摇头，“你走近十米，我就按下按钮。”
她咬住下唇，脑子飞转。
这时，耳机传来技术员的声音：“干扰装置已就位，十秒后启动。”
她轻轻点头，假装整理衣领掩饰动作。
“你说你要的是证据。”她抬头看他，“可你真正怕的，是不是它公开之后，那些跟你合作的人会反咬你？”
那人眯起眼。
“你在拖延时间。”他说。
“我在给你留活路。”她往前再迈一步，“现在收手，还能谈。”
他冷笑，“谈？你们从来就不懂什么叫规则。”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将干扰器掷向空中。
嗡的一声，电流波动扩散开来。监控画面瞬间雪花闪现，倒计时屏幕黑了一瞬。
就是现在。
两名特警趁机突进，一人用液压钳撬门，另一人架起盾牌掩护。她拔腿冲上前，距离集装箱只剩八米。
高台上那人脸色骤变，迅速转身钻进后方通道。
箱门被撬开刹那，她看见了宋晚妹。
妹妹被铁链绑在箱壁中央，胸前挂着一个方形装置，显示屏上的数字正从59跳到58。她睁着眼，嘴唇干裂，看到她时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姐……”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肩膀，“我在，我在。”
“别动她！”技术员在耳机里喊，“炸弹连着心率传感器，剧烈晃动可能触发引信！”
她立刻停下，手指颤抖着抚过妹妹脸颊。
“坚持住，马上拆。”
技术人员爬上来检查装置，一边操作一边汇报：“双线路控，主电源独立，必须同步切断才能解除。还剩四十秒。”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耳朵捕捉着四周动静。
高台已空，那人不见了。
但她知道他还在看。
“准备好了吗？”她问。
“最后十秒接线。”技术人员额头冒汗，“三、二……”
她屏住呼吸。
“一。断电。”
显示屏熄灭。
全场静了几秒。
“成功了。”技术人员松了口气。
她扶着宋晚妹的肩膀，轻声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妹妹嘴唇动了动，想笑，却只挤出一丝虚弱的弧度。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一张熟悉的饭馆菜单，辣子鸡旁边的辣椒图案被红笔圈出，下面写着一行新日期——
4月26日
地点：老城区地下排水管三段七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