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晋阳王是处境尴尬的异姓王，但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前期避居王府，估计连镇南侯府池绾是谁都不知道。而四姐嫁给齐嵘后过得不好，大伯和三哥也是几经磨难丢了性命。
她并没有想太久，池绾发觉她回来了，便招呼她：“过来坐啊，站门口发什么呆。”
今天怎么回事，六妹老是魂不守舍的。
而自觉被打扰了的顾旻默默移开目光，咬牙，觉得这个小姑娘太不会看眼色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在外头多待会儿才对啊。
池绾没有发觉二人微妙的心思，在心里犯了难，其实她并不喜欢逛什么脂粉铺子、首饰铺子，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坐在这里喝茶看风景呢。但是今天带着池裳出来，拘着人小姑娘在这里坐着怕人觉得无聊，便提议道：“咱们去悦己堂看看去？”
早膳用了一个时辰，在悦己堂和水来香逛逛，一上午便过去了，然后再来状元楼用午膳，池绾盘算着这样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
“好呀。”池裳眼前一亮，她存了不少月银，在水来香买瓶喜欢的香露不成问题。
二人离开状元楼时，池裳总觉得晋阳王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但是这点怪异在看来琳琅满目的香露后就被她抛诸脑后了。
香露瓶子是琉璃的，在光线下看起来美极了，池绾顺着一排排琉璃瓶子看过去，不由感叹京城贵女们的钱真好赚。虽然这香露的确很好闻，琉璃瓶也精致，但是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琳琅跟在池绾身后，见自家姑娘顺着一排看了过去，自觉应该做个贴心的丫鬟，于是问道：“姑娘，咱们全部买下来吗？”
池绾：……
她忘了，原主的钱就是最好赚的。
“不了，我只是随便看看。家里还有好几瓶没用完呢。”池绾艰难道。
琳琅捏了捏厚实的钱袋子，满脸遗憾。
“嗤……真是土包子。”一声嗤笑从旁边传来，并没有刻意遮掩音量，恰好让池绾听到了。
池绾看过去，只见一个梳着妇人髻的扶着丫鬟的手站在一边。妇人只是矜持抿唇站在那里，丫鬟满眼鄙视，方才说话的就是这个丫鬟。
“你骂谁土包子呢。”琳琅横眉，显然不能容忍姑娘被人说这种闲话。
丫鬟闻言作讶异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姑娘多虑了，我说的不是池姑娘。”
这丫鬟口口声声说：说的不是池姑娘，却又点出了池绾的身份，显然是一副‘我说的就是你’的姿态。
看来认识原主，池绾眉梢轻扬，扫了妇人一眼，脸庞圆润、五官大气，一手扶着丫鬟，一手习惯性护着腹部，腹部微微隆起。
池绾默，难道原主还得罪过孕妇？
琳琅嗤笑一声，比起对方原本的那声‘嗤’更具讽刺意味，“你说的当然不可能是我家姑娘，毕竟买不起的才是土包子。”
“你说谁买不起！”丫鬟瞪着琳琅，“香露再贵，也没有我家夫人买不起的。”
“琳琅，别乱说话。”
见池绾叫住婢女，那丫鬟不由面露得意，她就知道，池绾只是镇南侯家的而已，怎么敢得罪自家主子呢。
池绾转过头，并没有理会那个丫鬟，而是对妇人微微一笑，“我这丫头不太会说话，常常词不达意，夫人别误会，她刚才并没有说你买不起一瓶香露的意思……”
吴氏傲然一笑，既然池绾一再退让了，她也愿意给几分薄面，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她的意思是你买不起所有香露。”池绾淡然将话说完。
吴氏被哽住了。
光顾水来香的女客不少，能够来这里买东西的，自然非富即贵，认识池绾的不在少数，而有些眼力劲儿好的早就认出了圆脸妇人是安王的儿媳妇、四境统帅贺威的夫人。
一个是混不吝的女纨绔，一个是婆家娘家都强硬的高门夫人，谁也不会掺和进来。
只是没想到啊，池四姑娘说话竟然这么气人。
这种说话方式，不就是装模作样退半步，然后一脚踩在人面门上吗？
琳琅也有几分茫然，她刚才有这个意思？
吴氏气血上涌，孕妇原本就情绪波动大，让池绾这话一激，她气急之下恨不能撕了池绾。
气得声音发抖，“贱婢无知，竟敢如此揣测本夫人。”
口头骂的是琳琅，但是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看着池绾，任谁都知道她想骂谁。
池绾八风不动，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淡半分。
比起战场那些兵油子叫阵的脏话，这才哪到哪儿啊，她就说京城贵女在骂人上面语言太过贫乏。
“这么说，夫人买得起？”池绾眨眨眼，很是单纯的反问。
池绾本就生得好，张扬起来性烈如火，此番眨着大眼睛看着吴氏，天真娇憨的怀疑模样可太到位了。
吴氏压着怒火，靠多年的修养才强忍着没有一巴掌挥到池绾脸上，池远端不长眼，放着吴家庶女不要，非要娶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其女池绾也是如此！
“本夫人当然买得起！”这话听来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哦。”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吴氏：……
水来香静得跟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般，吴氏后知后觉发现原本还在询问女侍的客人们都默契住了嘴，还一个个状似无意地盯着这边。
吴氏深吸一口气，吩咐丫鬟道：“这里所有香露，本夫人都要了。”
丫鬟战战兢兢，有几分不确定，“……夫人，都要吗？”
吴氏狠狠扫她一眼，不都要，难道还让人质疑她买不起吗？
夫人自从怀孕便多了几分情绪化，将军又待夫人不好，一副丝毫不在意夫人腹中孩儿的样子，所以夫人心情一直不好，好不容易今天出来逛街心情舒爽两分，结果又遇到夫人一直看不惯的池家人，她本想讨个巧，踩池绾两句讨夫人欢心。
没想到反倒闹成了这样。
眼下倒有几分骑虎难下了——安王府自然能买得起所有香露，但是！有这个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