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凝香照常寻了个理由出宫办事，而方箴则行色匆匆在宫外候着等着禀报案情进展。
罗云川下了衙在内务府看婚礼的筹备进展，见到方箴还主动打了个招呼，谁知方箴魂不守舍，半晌没回应。
方箴回过神有几分不好意思，“罗大人。”
罗云川温文尔雅的笑，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方大人在这里发呆，难道是昨日的案子有什么难处？”
方箴皱眉想了一下。
“若是不便提起便不为难方大人了。”罗云川十分善解人意。
方箴摇头，长叹一口气，“也没有什么不便提起的，说起来这案子查起来算是十分顺利了。”
罗云川心中好奇还想多问几句，便有小太监跑过来，“方大人，陛下宣你去御书房。”
“陛下有召，方大人快去吧。”罗云川客气道。
目视方箴离去，官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罗云川才收回目光。
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预兆。
御书房里，方箴已经将查到的事情递到了昭帝案前。
正如他告诉罗云川的，这案子查起来可算是十分顺利了，哪怕刘慧生本人不愿意配合，但是在内务府的帮助下，他清查了刘慧生在宫里的居所，又调查了刘慧生平日的交际往来，那些被隐藏着的事很快就被翻了出来。
可以说刘慧生本人不认罪，但是所有的物证都指向了她。
“刘慧生入宫十年，资历已深，已是长华殿的管事姑姑，臣清查了现场，也询问了当时在长华殿的贵女，因为池姑娘与其他贵女不合，所以余姑娘准备的花灯没有池姑娘的份，在诸位贵女放花灯时，长华殿只有池姑娘一个贵女在。”方箴将事情抽丝剥茧，“按说长华殿不应该没有安排太监宫女守着的，臣查了当日当差的宫女，她们招认那个时间段是刘慧生让她们回宫女居所歇息了。”
“结合耳房门口掉落的锁，此事不难推测，是刘慧生趁长华殿只有池姑娘一人时将人引到耳房，并想将人锁在耳房。”
昭帝抬手止住方箴，眉心皱在一起，“她一个宫女与池绾有仇？为何要将池绾锁在耳房？”
方箴神情古怪，“陛下，臣调查了刘慧生入宫后的交际网，她与池姑娘没有任何交集。”
交集都没有，何来的仇。
不外乎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么做的。
后宫之中，外人的手应该伸不进来，昭帝脑中的想法转了一圈，“你直说吧，可是后宫之中有人想要教训池绾一番？”
其实昭帝心中已有人选，估摸着也许是母后想要给池绾一个教训，但母后毕竟贵为太后，更大的可能是舞阳揣摩母后之意安排了这个局。
若是这二人干的，昭帝便打算命方箴将此事轻轻揭过算了。
他总不能连母亲和妹妹的脸面都不顾。
“确实是有人想借刘慧生之手对付池姑娘。”方箴只能直说，“不过此人并非后宫中人，而是李太傅的孙女，李姑娘。”
昭帝愣了一下，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和李家扯上了关系。
“陛下，刘慧生是管事嬷嬷，按例身边能有一个粗使宫女伺候，据这个宫女所言，昨夜在宫宴上李静玲曾寻刘慧生说过话，那宫女离得远，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中提到了镇南侯府家的池姑娘，而且她亲眼目睹李姑娘塞给刘慧生一个厚实的荷包，那个荷包我们在刘慧生身上找到了，里面除了银子，还有一块长命锁。长命锁乃刘慧生在宫外的弟弟所有。”
担心关系复杂绕晕了昭帝，方箴还贴心的解释道：“这说明李静玲之前就与刘慧生有旧，刘慧生在宫外有个弟弟，曾因为好赌差点丢了性命，还是李姑娘拿银子将人救下的。”
昭帝目光沉沉盯着方箴，“这京城中有那么多人，李静玲又是大家闺秀，这么巧出门拿银子救个人就能救到刘慧生的弟弟？方箴，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是这种‘巧合’。
方箴实话实说：“此事牵扯到五年前，臣还未来得及细查，无法禀报陛下这是不是‘巧合’。而且刘慧生在一口咬定与池绾有仇却说不出有什么仇之后便咬着牙不开口了，臣根据人证物证推测出刘慧生是听从了李静玲的命令将池姑娘锁在长华殿耳房，至于她到底想做什么，臣眼下还未查到。”
“这些贵女原本都在长生殿，却忽然去了长华殿，可有疑点。”昭帝问道。
“据臣所知，长华殿前面的太液池一贯为贵女们所喜，余姑娘又特地准备了许多花灯，贵女们会去长华殿其实不奇怪。而且池姑娘原本是不想去的，英国公家的姜姑娘请她作陪，这才一起去的。”方箴并不以为意，没有计划是百分百没有漏洞的，但是余幼蓉准备了花灯，就会吸引贵女的兴趣，池绾也被吸引并不奇怪。
方箴的态度很清楚，他怀疑李静玲。
而目前手上的证据也都是指向了李静玲。
李太傅的孙女竟然与长华殿的宫女早有勾结，这个认知让昭帝面上爬满了阴霾。
方箴出宫之后，昭帝便吩咐周庆去召龙行卫。
周庆还未走出门，又让昭帝叫住了。
“陛下？”
“去传阿旻进宫。”
帝王的声音沉冷，似压着怒意。周庆不敢抬头，诺诺应了一声便出门了。
龙行卫作为天子私卫本来就是同步在查这件事的，而且他们能查到的阴私比方箴能查到的还要多。
顾旻走到御书房门口等待通传时便听到里面有茶盏落地的声音，估摸着是某地进贡的玉杯让陛下给砸了。
周庆一见他便如看到了救星，“王爷来了，快请进。”
顾旻整好袖子对周庆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这么说李静玲是故意等着刘慧生的弟弟有危险才现身去救，李静玲此举，为何没听你们报上来。”昭帝的怒意盖过了顾旻请安的声音，他扫了跪在地上的龙行卫一眼，又挥手命顾旻起身。
顾旻不急不慌接了一句，“陛下，这件事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