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傅叹了口气，望着孙女的眼神也有几分无奈，“静玲，你怎么找上刘慧生的？”
李静玲犹豫了一下，李太傅见状有些压不住怒气，提高声音道：“到这个时候你便不要瞒着了。”
李静玲被吓了一哆嗦，连忙道：“我曾听陆婷提起过慧生这个名字，后来便小心打叹了一番，知道刘慧生是安王留在宫里的暗桩……”
李太傅夫妻闻言对视一眼，陆婷是五年前给甄施以引路的宫女，也正因为喝醉了酒又走错了路，才得以‘轻薄’李静玲，让陛下震怒。
“后来刘慧生在宫外的弟弟欠了赌债，是我拿银子给她，他弟弟才得以保住一条命。”所以刘慧生念她的恩情，在她这次找上门后便答应了帮忙。
李老夫人犹如第一次认识这个孙女一般，五年前，她不过十一岁，就已经对这件事上了心，还对刘慧生上了心。
这是多深的心机！
李太傅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教育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两老一时无言，李静玲无端觉得恐惧，“祖父，祖母，我真的只是想让甄施以再次身败名裂，若是如此，我不用嫁给他了，陛下势必也不会再重用他，也可以给安王一个交代，不是皆大欢喜吗？”
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可现在是算计不成反倒被人算计了。李太傅心中发苦，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孙女收拾烂摊子，但是头一次觉得如此棘手。
十年前陛下与贺家渐渐生分，安王未雨绸缪在宫中安排了一些‘自己人’，而陛下对这些人并不知情，后来君权愈加稳固，朝堂里提拔了一大批可用之才，安王行事越发谨慎，鲜少吩咐宫里的人做事。这次宫宴上刘慧生出事安王心中还纳闷呢，没想到竟是与自己孙女有关。
李太傅按了按眉心，得赶紧寻个机会将这件事仔细告诉安王。
李老夫人瞧瞧丈夫又瞧瞧孙女，儿女都是债，何况是孙女，也是他们将孙女养得眼界太高了。
“老爷，这件事可能处理？”
李太傅仍旧闭着眼睛，“以方箴之能，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刘慧生的身份怕是也遮掩不住，只能弃车保帅了。”
说来棘手，但并非无法可解。
听了这话，李静玲也悄然松了口气。
他们原以为这件事只需要花点代价处理，却不知道世上之事并非都在他们算计之内。由这个宫女而起，掀起的往事犹如滔天巨浪，足以震惊西梁的朝堂，也足以将李家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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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宫里的人也没有安歇，在秋后算账。
除了贺太后因为年事已高回宫就寝，其余人都在坤宁宫里。
上首的陛下满脸怒容，贺皇后面上面无表情，心中则吐槽：这都什么事啊，好好一个生辰，过成什么样了。
仪贵人跪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请罪。
好好的宫宴，却出了让西宁伯夫人中毒的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安排到长生殿伺候的宫女人数不足，才只能临时调了花草房的宫女来用。
但是皇宫里的宫女何其多，同时办两个这么大的宫宴人手都应该足够，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仪贵人，你操办宫宴，难道不提前统计赴宴人数，安排长生殿里伺候的人吗？”贺皇后也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流泪，仪贵人脸上的妆都花了，满心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倒，哪里是她统计错了，是她儿子自告奋勇要帮她这个忙，结果报上来的人数错了，导致她安排的宫女数也跟着错了。
皇宫里的宫女虽多，但在各宫伺候的宫女都由各自宫的主位管束，她若要调用也需提前打招呼，临时知道宫女少了去各宫调用也来不及了，便只能调其他地方做事的宫女来。
只是这些事她无法分说，陛下还坐在这里，让陛下知道二皇子行事不周，让陛下对二皇子印象大打折扣可怎么办？
仪贵人为了儿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道：“回皇后娘娘，都是臣妾失职，下面的人统计错了赴宴的人数，臣妾未能查出来，才导致了临时借调宫女来长生殿帮忙。这些借调的宫女到底在规矩上不如在各宫伺候的，手忙脚乱间，出了这么多差错。臣妾有错，求娘娘恕罪。”
她认了罪，球便踢到了贺皇后这边，怎么处置呢？
贺皇后有些为难，下意识看向昭帝。“陛下，仪贵人借调宫女也是禀报过臣妾的，当时臣妾想着长生殿的宫宴要紧，便同意了。这件事说来也有臣妾的责任……”
帝后感情和睦，何况今日又是她生辰，昭帝对她颇有耐心，见她如此说，如何不懂她的意思，不过是皇后不想处置太过，但是担心他不同意。
昭帝知她心善，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皇后这是哪儿话，要如何处置，全看皇后，朕不会多言的。”
贺皇后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了。
“仪贵人，此事说到底是你行事不周，这三个月，你便好生在宫里思过。其他的在三个月后再说吧。”
这惩罚不重，甚至没有直接夺她协理六宫事的权，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了三个月后再议。
“谢皇后娘娘恩典。”仪贵人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老老实实给皇后磕了个头。
事情了了，其他宫妃在行礼后纷纷退出坤宁宫，今天是皇后生辰，陛下定然是歇在坤宁宫的，没人这么没眼力见。
倒是昭帝叫住了蒋妃，“蒋妃。”
蒋妃回过身，恭敬站在原地，“陛下有何吩咐？”
昭帝静静打量了她一番，蒋妃低着头，在强大的威压下已感觉到背上汗水涔涔。
“朕记得你并不喜欢女红，对刺绣更没有兴趣，当年为什么会因为刘慧生绣工好便将人要到了毓秀宫呢。”
蒋妃缓缓抬起头，乌黑的眼珠看着昭帝，又似乎是穿过昭帝看到了十年前的人，“臣妾出自将门，从未学过女红，但是那日舞阳长公主和臣妾说女子还是应该学一学这个的，至少能给夫君缝个衣物什么的。臣妾深以为然，正巧瞧见了尚服局有这么个绣工精湛的宫女，便要了。事情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