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你先出去。”就在顾瑞望着慕白出神时，顾老爷子出声道。
顾瑞回过神，走出去时不忘把门关上。
“没有你在南意山庄为我挡的那一下，现在我也不能躺在床上和你说话了。你胳膊伤的怎么样？”老爷子靠在床头，缓缓问。
慕白微笑着道，“还行，医生说没有大碍，就是抬胳膊时有点痛。”
“没事就好。”老爷子说着又顿住，看着慕白，就好像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一样。
又好像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可以叫你爷爷吗？”慕白忽然道。
老爷子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说，“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慕白微微低下头，“听您的语气，好像是不怎么愿意。”
老爷子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不说话了。
亲缘鉴定的结果是出来了，这个叫慕白的年轻人确实和他是祖孙关系，但他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孙子并没有感情。他一想到对方真是自己儿子弄出来的私生子，他内心的感情就相当复杂，甚至对慕白还很排斥。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看着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就是他儿子荒唐一生的写照。
他之前想过给慕白谈拢价格，让对方保守这个秘密，但他还没开口，就发生了南意山庄的事。
在慕白救了他之后，他没法再这么说了。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半晌，老爷子缓缓道。
“我明白。”慕白低声说。
“你救了我，我会给你报答。”
老爷子越看他，越觉得他长得不像顾家人，倒是很像他儿子那个情妇，虽然斯文秀气但就是不合他眼缘，所以收回目光道，“你想要什么？”
慕白眼里闪过一道精明的冷光，但因为他垂着眼眸，老爷子没看到他眼中的算计，只听他恭顺地低声道，“我救您不是为了索取回报。”
闻言，老爷子微微一笑，点头说，“我知道，但我不能不感谢你。没有你，我就死在那里了。”
慕白抬起眸子，远远地看着他道，“我想改回顾这个姓。”
老爷子顿住，沉默了片刻道，“这是你的自由。”
“您知道这个姓对我的意义不只是名字而已。”这一次慕白没有点到为止，他沉声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既然我是顾家的血脉，那我想认祖归宗，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老爷子沉下眼眸，一时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觉得我母亲只是个第三者，也一直都不认可她和我父亲曾经的关系。甚至后来我父亲回到沪城之前，都没有想过要找我，他也根本不把我当成他的孩子。”
说着，慕白攥紧了拳头，脸上头一次流露出隐忍的愤怒和哀痛，低声控诉道：
“他们的结合是错误的，可我做错了什么？做他们的孩子又不是我的选择，在出生后被抛弃就没人该对我负责吗？我在福利院在黑·帮时，一直都想着如果我能有家人，那该有多好。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也渴望亲情，难道我生来就不配得到这些吗？”
老爷子的眸光颤动着，他上了年纪心很软，听不得这种事。
想到慕白过去经历的那些，他也十分痛心。
但他为了大局却不能贸然认下这个私生子，否则他就是对不起顾北司了。
这种两难的处境让他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虽然您不愿意，但我还是想叫您一声爷爷。”
慕白望着顾老爷子，凄然地勾起嘴角道，“爷爷，您不知道我找到顾宅，第一眼看到那栋宏伟的老房子时心里是怎样的感受。我想，要是我从小是在这里长大，我现在一定会成为更好的人吧。”
看到老爷子嘴唇颤着却没有说话，他又落寞地低下头，“我是救了您，但我不会借此机会强求什么。您不想认我，我知道您有您的苦衷，那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出病房，老爷子看着他的身影心如刀绞，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病房的门却从外面开了。
顾北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向慕白。
慕白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对上他冷冽的目光，“顾总。”
“这么生分做什么，你现在应该叫我哥哥了。”顾北司嘴角一勾，毫不掩饰讽刺的意味，慕白眸光一冷。
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但却表现得这么淡定，而且公然用这种态度对待老爷子的恩人，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难道是有所倚仗？
“北司——”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唤了一声，然后开始咳嗽。
顾北司立刻撇下慕白走上去，给老爷子锤着后背。
慕白转过头望着这一幕，神色阴冷，却在老爷子的呼吸平缓了朝他看来的前一秒，马上转化为担忧的表情。
“我已经把这件事和北司说了。”老爷子脸上没什么血色，缓缓道，“从血缘上来说，你们是兄弟俩，但你们不是一起长大，彼此没有感情，说是真的兄弟，却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慕白眸光又是一沉，只听老爷子接着道，“有些事实在尴尬，但不说又不行，今天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在，那老头子我就只能豁出老脸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清楚。”
“爷爷，不急于一时。”顾北司低头望着老爷子，是真的担心老爷子身体，而不是担心老爷子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慕白则是和顾北司完全相反。
“我是老了，但还没成老废物，撑得住。”
老爷子拍了拍顾北司的手背，然后沉声道：
“慕白，命运确实对你不公，也确实该有人为你负责，但该为此负责的是你的父母，他们已经离世了。
而我们顾家有家规，只有婚生的孩子才能有家产继承权，同样的若是有顾家子弟抛妻弃子，那他就会被逐出家门。
所以当你父亲选择和你母亲私奔后，我就在顾家族谱上去掉了他的名字。即便他现在还活着，我也不会把顾家交给他，因为他连顾家人都算不上了。”
慕白安静地听着，就好像老爷子是在说和他无关的故事。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我会在短期内完成所有的股份交接，但一切尘埃落定后北司就是顾氏集团新一任的董事长，他也是在我之后顾家的下一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