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冰使劲浑身力气,将手中坚硬的手电向亮起的光点掷去。
“咔嚓”一声,那个光点熄灭了。
季承冰判断的没错,那个忽明忽灭的光点是一台控制器。
控制器被强制失电,崖壁上一圈应急照明亮了起来。
随即声光大作,雷鸣般的警报声在崖壁内回旋,震耳欲聋,连趴在地上的赵巡都被惊醒了。
循着忽明忽暗的红色警报灯光,两人清楚的看到,这其实就是一个伪造的训练场地,跟他们实训时遇到的那些障碍差不多,得益于这里的先天条件,在这里训练恐怕锻炼的不只是技能,更多的是心理素质。
季承冰壮着胆子望向崖底,他似乎看到了波光粼粼,应该是有水。
季承冰嘀拍了拍赵巡的脸,指了指中间说:“看到石子路了没?沿着路走就是出口,去吧。”
赵巡强打了精神,艰难挪了几步,问道:“冰哥,你又拿我当卒子,替你试水呢?”
人处在半昏睡的状态,警觉性倒是不差。
“冰哥没鞋,你先走,到那头把靴子扔过来。”季承冰冲他摆了摆手。
约莫有十几分钟,赵巡终于蹒跚着到了洞口,他向外探了探,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缓过神来,立刻精神抖擞:“卧槽,果然是出口!”
赵巡探头出去瞅了瞅,折回来冲季承冰喊道:“冰哥,你猜出口是哪里? ”
没等季承冰答话,赵巡嚷嚷道:“这他妈就是咱们出发的那个界碑!”
这倒是有点出乎季承冰的意料。
按照他们的行程来说,走了一天一夜,应该已经离那个界碑几十公里了才对。
“你没看错?”季承冰皱眉。
“错不了!”赵巡伸手比划着说:
“那教官让咱们写遗书的时候,我多个了心眼,在界碑旁的大石头上写了‘赵巡到此一游’,这不就在跟前呢!老子的字体受过名家指点,谁也模仿不来的!”
听赵巡这么提示,季承冰闭上眼睛,想了想他们这一天两夜的行程。
冯思铎发给大家的地图,展开来蜿蜒崎岖,如果有心将地图首尾相接,这就是一个圆。
也就是说,他们拿着个随手绘制的假地图,被人驱赶着砍荆棘、趟路障,其实只是从起点扫了一圈雷又回到了起点而已。
“狗东西。”季承冰咬着牙骂了一句。
他懊悔的拍了拍头,装备包中明明派发了指南针,为什么每次转路线时没多心一下?
“太他妈假了,耍人玩呢。”赵巡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被这帮教官耍了,恨恨的骂了一声。
意识到季承冰还困在那个缺氧的地方,赵巡脱下靴子,冲他喊道:“冰哥,这靴子怎么给你?扔过去你能接住不?”
季承冰赤着脚走了几步,尖锐的石头刺穿着心肺般疼痛。他瞬间心灰意冷,不想完成这个测验了。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季承冰双手插在口袋里,心想着,既然碰上了,不遑试一试她在天台山说过的,跳下去相当于负重深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随即,他双手向外一摊,大喊一句:“南楠!”,整个人像振翼的雏鹰,从高处跌了下去。
坠落的时间很短,季承冰望着渐渐消失的光点,仿佛一瞬间就对高度脱敏了。
这一刻,季承冰觉得自己是深渊,正嗤笑着凝视着崖顶上那些,蹲在控制室里操作鼠标的人。
一切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在墙壁和井水之间有几层胶皮隔断。
他跌下去经过几层缓冲后,坠入一潭冰凉的溪水里。
季承冰挣扎着从溪流里起身,沿着溪水越来越浅的方向出了山谷。
刚走不远,他们同组的两人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抱着刚捡拾的干柴。
见季承冰出来了,两人扔下干柴,连忙架着季承冰往人群聚集地的方向走。
本次来测验的十几个人已经到齐,看来都跟季承冰一样,从小溪里蹚出来的,他们确实是最后一组。
季承冰脱下外套搭在火堆前,蹲下来烤手。
十几只眼睛盯着季承冰身后,过了许久都没有见到赵巡的影子。
同组的另几人问道:“冰哥,赵巡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季承冰抬头,冲他们背后指了指,赵巡扯着一面小红旗,正一步三窜的往聚集地这里走。
“操,这一贯垫底的狗居然成功了?”
季承冰笑了笑,没有答话。
季承冰蹲在火堆前烤干了衣服,吃了半包压缩饼干恢复了体力。
过了半晌,来时那辆绿皮卡车跟着一辆越野晃晃悠悠开进山来。
冯思铎没有多话,摆了摆手,招呼学生们登上了来时的卡车。
季承冰呆在原地没动,他的小跟班赵巡也没有动。
“冯导?”季承冰喊住了几欲转身的冯思铎,眼神凛冽:“不给讲评一下么?”
来时还道貌岸然的冯导游现在没了架子,一脸和善道:
“旅游结束了呀,这不都全须全尾的完成了任务,有什么好讲评的?”
现场除了季承冰外,没人在意测评结果。
已经精疲力尽熬了几天,眼下看到卡车这样的现代化产品,每个人的心头上都写满了“安”字。
卡车上挤满了人,冯思铎冲着赵巡招了招手,道:“状元郎,上小灶来!”
赵巡被冯思铎塞上了副驾驶,季承冰旋即拉越野车的后座,屁股一沉瘫倒在座椅里。
“冰哥!”赵巡偷偷扯了扯他的裤脚,提醒道:“背后骂两句就得了,好歹也是个教官呢,矜持点!”
冯思铎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嘴角含着笑,半明半寐的看着季承冰,笑道:
“背后怎么骂的?”
“说你三十大几找不到女朋友,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季承冰摇着脚,不客气的说道:“极有可能都有问题。”
季承冰嘴倒是利索,把坐在副驾驶的赵巡吓得坐不稳了,屁股像扎了钉子样来回窜。
“没有没有!他从没说过这个话!”赵巡拍了季层冰的脚背,转身跟冯思铎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他是我们班班长,先进分子,年年都是技术标兵,他特别优秀 ……他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
冯思铎没有生气,看赵巡手忙脚乱为别人辩解的样子,反而爽朗的笑了,道:
“特别优秀跟不说人坏话,没什么因果关系吧?他可能是个特别优秀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