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南愣愣的坐在床边发獃,神情迷茫。
浮梦大大咧咧地一冲进去,瞧见她这个模样,什么不好的话都吞进了嘴里。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什么镜王来了,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拉回飘走的思绪,苏图南抬头对她苍白一笑,“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浮梦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道:“你别这样要死不活的,我看着心里难受。”
苏图南微微一愣,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想着她老爹如今还不知生死,她心里难受也是正常的。于是浮梦闷闷的应了一声,就乖乖地出去了,走了一半又折回来,“那什么镜王的要不要我帮你打发走?”
“不用了,我有些事想跟他谈谈。”
“嗯。”这一次浮梦是真的走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东方旭进来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明紫色的长袍随意晃动,尊贵无比,散发着一股冷意,那是不同于凛天的生人勿近,取下面具的脸让苏图南觉得有些陌生,总是挂着让人厌恶的嘲讽。
这是他常年扮演的一个角色,一个心比天高、受尽恩宠的王爷。而这一切的背后,都不过是为了掩藏虚伪的表面。
“有事吗?”苏图南淡淡的转身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在了别处,那淡然的神情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幽深的瞳孔微微收紧,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东方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花将军如今身受重伤,军中无将,敌军次日又要攻城,几位将领都向我推荐了你……”
苏图南皱了下眉,“那王爷的意思?”
东方旭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半含讽刺地说道:“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花小姐你武功盖世,深得军心,花将军的心腹更是力挺……我能有什么意思?最多不过修书一封,征得父皇同意,我与你同战而已。”
苏图南托了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而后皱着眉有些疲惫地说道:“我知道了。”
东方旭眼中一闪而过动容,又忍不住咧开嘴讥讽道:“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来打仗,怪得了谁?你那娇惯的大小姐脾气,可不要拿到战场上。”
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忽然有些痛,苏图南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凛天……你带上面具像鬼,吓死人不偿命,摘下面具就就特别像个女人……牙尖得厉害。”
“你!”东方旭愤恨地咬牙,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了,可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却没有逃过苏图南的眼。常年扮演两种角色,他早就分不清谁才是自己。
苏图南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轻轻的笑了,神色又变得有些迷茫,“没想到当初恨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还能这么安稳地呆在同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浅浅旳呼吸声,苏图南颓废地弯着腰,将脸埋入双手中,轻轻叹息,东方旭抿唇,冷冰冰的神情有些像凛天。
“有酒吗?”苏图南抬头,希翼的柔光,疲惫的眼神,嘶哑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诱惑力,又无助地像个小孩。
东方旭象是被蛊惑了一般,跌跌撞撞着出去,不多时怀中就抱了一罈子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苏图南豁然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酒,说道:“要么陪我喝,要么就出去别声张。”
他想说我陪你,那是那三个字却似有千金重,说了,似乎就等于承认了。以前是凛天的时候,为了逃避不惜杀她,如今是东方旭了,为了逃避不惜自欺欺人。他知道,那汹涌澎湃的感情,只需一下就足以将他毁灭……
烈酒缓缓倾入杯中,泠汀作响,连喝了几杯后她嫌茶杯太小,又着人拿了两个碗,倒满。仰头一口喝尽,满腔的烈酒刺激着她的感觉,而后麻木。
她答应过一个人不喝酒的,可还是没能遵守约定。是不是他们最终的结局便是他离她依旧千里,可她却已经累了,遵守不了承诺了。
累,真的好累,身心皆累。
“你……少喝一点。”东方旭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抓她的碗,却被她侧身躲开。手指停在半空中,映着她豪饮的侧脸,那么迷茫,又那么让人心疼。
“我陪你。”忍不住的叹息。
是了,他终于承认了,遮掩了那么久,还是承认了。
“一醉解千愁。”只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连喝了几碗酒东方旭也有些醉了,眼前迷糊一切,那个女子倔强的侧脸却在他脑海中不断地清晰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蹲在墙角下,阳光洒在你彩色的衣衫上,像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要将人的眼灼瞎一样。”他笑了一下,醉眼朦胧,“那么乖巧的模样又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恶女呢?我看你第一眼,就被你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蛊惑了……”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眼睛,却被苏图南半路抓住了手。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醉的有些不清,“我还记得你当时盛气凌人,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王爷。”
东方旭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都是假的啊。”
“你父皇很宠你。”苏图南不赞同的看着他,脑袋有些沉,“东方旭,旭日东升。你父皇为你取这样的名,定是希望你像那东升的太阳,在大渝的土地上冉冉升起……”
话说完之后,苏图南拍拍沉重的脑袋,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大皇子东方锦,二公主东方綉,三皇子东方旭……
“哈哈……”东方旭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出了点点泪花,“你说的对……东方旭,旭日东升……他是要我看着这片土地如何辉煌……而这锦绣天下,他都给了他疼爱的一双儿女……”
苏图南忽然震住,酒意也清醒了片刻,“怎么会……”
东方旭站了起来,冷冷的笑着:“他若是真的疼爱我,又怎会表现的这么明显,让我成为众矢之魁?又怎会放任我玩物丧志?又怎会允许我断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把皇位给我,所以才会允许我没有界限的放肆。将我推出来,也不过是为他的继承人作一个挡箭牌……”
苏图南浑身一震,想起那些皇上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有些心冷。“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