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颠的月亮大的有些不寻常,白色中透着一丝腥红,有些诡异。天离地很近,彷彿随时都会塌下来,与地合二为一。沉闷的空气中,瀰漫着一些沉重的气息。
一百来号服装奇异的男人俯首跪地,朝着冷月跪拜,进行着某种神圣而神秘的仪式。绝崖之顶,唯有一人高高而立,手执金色法杖,立于百民之首。宽大的黑色衣袍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进去,随风抖动,上边綉了一个大大的血色字:祭。他似是毫无生息的垂着头,手中的法杖高高举起,彷彿象征着无上的权利,主宰生死。他的面容全藏进了黑袍里,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瞧见黑袍之下那双骇人的眼睛。如箭,如毒,如蛊。
“大祭司,可有破解之法?”脚下卑微臣服的老人轻声说着,语气中难掩颤意,说毕,头又低下了一分。
大祭司缓缓抬起头,将藏在黑袍之下的脖子露在月光之下,干如枯木,双目依旧冷的骇人。嘶哑低沉的声音从他咽喉发出:“月族之心。”
“月族之心?”老人听罢,猛的抬起了头,眼中闪过惧色,有些惶恐地问道:“小人愚昧,还请大祭司明示。”
高举着的法杖缓缓放下,在黑暗中闪烁着金色的光泽。黑袍被风吹起,他转过头不再言语。瞬时,空气又冻结了起来。
“还请大祭司明示!救我族人!”老人全身俯地,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身体因害怕而轻轻颤抖着,“小人以族长之名起誓,为除族之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破诅咒誓不为人!”
大祭司依然不为之所动,静静地站着,风灌进长袍,宽大的袖口下边,是他干枯的手,紧紧抓着金色法杖。终于,他再次高举法杖,在月光下接受着洗礼。
众人俯首跪地,神情严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空气又凝重了起来,压抑至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顶月明星稀,山脚流水潺潺,黑夜中,隐隐可见河边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冷风中,她裹紧衣衫瑟瑟发抖,背靠着岩石,抬头望月,双目闪烁着异样光芒。
“我感觉到……”黑色衣袍在狂风中抖动,手中的金色法杖缓缓移动,直直指向山脚下的女子。他依旧垂着头,用那种低沉的、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的声音缓缓道:“月族……之心。”
俯地的老人微微抬头,顺着法杖所指看去,便瞧见了那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在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才颤声道:“大祭司,她就是月族之心?她虽不是本族之人,但是她与常人无异……”
“她是月族之后。”大祭司沉声。
“月族之后……”老人一震,有些惊恐道:“那月族之心,岂不是指人心?”
“正是。”
“这……小人惶恐。听闻月族拥有异妖之灵,异常凶猛,不死不灭,敢问那心要如何取得?”
大祭司没有再回话,只是抬头看向腥红的月亮,自语着:“百年之祸,当真就不可避免吗……”
“大祭司,请明示。”老人狠狠将头磕到地上,声音里掩不了颤意。
“她身上没有异妖之灵,让五鬼去取心,足矣。尔等可放心前去,是成是败,皆是天意。”大祭司缓缓抬头,面迎月光,黑袍下的面容干枯如骨,双目阴冷。手中的法杖再次举起,他振臂高呼:“女娲之神,吾等是你最虔诚的信徒,请佑我族类!”
“佑我族类!”全场五一不低声呼应,以最卑微的方式。
天边的月亮大而腥红,低低地垂着,彷彿唾手可及。
“抓到月族后人,需以血祭月,剖心以祭天神!”大祭司再次振臂,沉声呼道:“百年祸乱……齐心以破。”
“齐心以破。”
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山头,久久不息。背靠岩石的花天久猛然一惊,抬头望向山颠,那里空空荡荡,唯有一人迎风而立,手握法杖,低垂着头,似乎正在冷冷地注视着她。花天久瞪大一双眼睛,充满惊恐,心里瞬时升起一股寒意。
沿河往上,一排杨柳随风而动,水波荡漾,映着明亮的月光,波光粼粼,与祭祀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凤来仪院内,静悄悄地没有一丝杂声,偶尔传来轻颤的剑鸣,也是稍纵即逝。空旷的院子里唯有凛天一人,独自擦拭着手中的剑,自成一影。
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衣袂声,打破院子里的寂静。“噌——”,又是一声剑鸣。凛天扬起金制的面具,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似嘲似讽,“她没回来?”
门外的身影缓缓走进院子,洒脱的掀起月白色的衣袍,大步跨入,没有因为他的话受到一丝影响。
“她不会回来了。”凛天咧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她逃了。”
苏图南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晨露,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不急不燥地说道:“她不会逃。”
“也是,她还有把柄在我手上,量她也不敢逃。”收回视线,从新擦拭宝剑,动作轻柔。
目光冷冷一扫,苏图南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忽然,凛天开口:“我是该叫你苏图南,或者说,是梧凤。”
苏图南推开门,丝毫不为之所动。
“梧凤,你消失了整整五年……没想到却是委身在花府当管家。呵,是为了那东西?”凛天讽刺一笑,“可惜你家中已有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强悍不减当年,不然以你的条件,娶了花家那小丫头,那东西还不是唾手可得?花震南那老东西,估计还巴不得……”
“砰”,门被重重关上,扬起一片尘土,有些松动之意,可见其力之大。
“梧凤……”凛天猛的收紧瞳孔,眼中燃起浓浓的嫉妒和不甘,“你想要的,我偏要争。”
“刷”,长剑入鞘,别在身侧发着猎猎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