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云止了,夜寂静的可怕。她狂奔着,跑到鞋掉了也不肯停,摔倒,又爬起来,她不管不顾地跑着,直到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河水连绵不绝,沿边的柳树却不知何时到了尽头,四处荒无人烟,已经听不到打更声了。
她终于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表情痛苦至极,彷彿一不小心就会断了气。她猛的抓起一块石头扔到河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
“花天久!你他妈就是个蠢蛋!”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无力地跌坐到地上,怎么也不肯站起来。她发疯似的把能抓到的石头全丢进河里,发泄着,也是折磨着。
银白色的月光洒到她身上,纯洁无暇的月亮高高挂起,彷彿冷眼待世。
冷风吹到干涩的眼睛里,眼泪一点点聚集,她却拚命地不肯让它落下去。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哭……滚烫的水滴缓缓砸到地上,晕成一片。就当是最后一次放纵好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听清楚了……”她狠狠擦去眼泪,努力想笑,小嘴撇着,笑的比哭还难看。单薄的衣服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明明感觉不到冷,她还是不停地发着抖,难受不已。她又开始怀恋那温暖的长袍了……
眼泪越掉越多,她擦到眼睛发痛,最后索性不擦,任由泪水花了脸。她紧紧抓住身上的衣服,无助的像个小孩。又要回到以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了吗?霸道,蛮横,无知,怪异,千夫所指……她忽然觉得好冷。她简直看厌了那些人的嘴脸,人前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阿谀奉承,奴颜媚色,她完全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原来没有了苏图南的生活,竟是这般狼狈不堪。
可是……当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她推开之时,当她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他却无动于衷之时,当她卑微的乞求,他却说出那番话之时,她真的有种心死的感觉。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放弃,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心却象是要死去一般的疼痛。没了苏图南,她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微风又起,吹得水波乍现,一袭红色衣袍随风而起,迎风飞扬,为寂静的夜鲜上一抹颜色。红色的身影缓缓向花天久走来,轻轻的,柔柔的,彷彿是怕惊了她。
红衣飘荡,掀起阵阵花香。恍惚间,她似乎以为是故人来了。
花天久猛的抬头,对上来人眼睛的一瞬间,脸色沉下,“你到底是谁?”那个妖孽,为何要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自然是故人。”男子微微勾起眼角,他的双眼好似能迷惑人,妩媚中带着一抹冷意,诱惑无比,轻易的就能诱人靠近。他弯下腰,与她对视,长长的青丝滑倒胸前,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傲慢无比,好似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
花香扑鼻,花天久也有些醉了,回神之时,那男子已经离她很近了。瞬时心里敲响警钟,后仰身体,却被他轻易地捉住了肩头。他不断地逼近她,近的可以互相闻到对方的体香。莫名的熟悉感又爬上她的心头。
“方才,你又把我当成了他?”柳眉轻轻一挑,瞬时风情万种,迷惑世人心。他明明笑着,却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他在生气。
“你……”身体一动,按在肩头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花天久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这个妖孽。
男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宽大的红色衣袖滑下,露出一节堪比白玉的手臂。他勾唇笑着,脸上分明写着不屑。
“松手!”花天久有些恼怒的拉扯他的手,愤怒的踢打。
妖孽依旧笑着,柔中带媚,不知是想迷惑谁。他出乎意料地松开了手,站起偏瘦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慵懒地说道:“小野猫,几日不见脾气见涨啊。”他的声音柔而绵,又很有张力,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听进人心里酥痒难耐,抗拒不得。
花天久有些失神,无端的又想起那个语莫的男人。她拍了拍脑袋,暗骂了自己一声,站起身奋力拍掉身上的尘土,甩甩头发转身就走,末了还非说一句:“自以为是的人真他妈多……”
“呵。”男子轻轻一笑,带着些许警告之意,“我不介意把你的爪子磨平。”
花天久握拳,双唇紧抿,隐有爆发之意。然而,良久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出乎意料地转身离去。她的脾气该收收了,不会再有一个苏图南帮她收拾烂摊子了……
寒风中,那抹红色越来越显得孤苦无依,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说话,无奈之中带着一丝不甘,“你变了好多。”
娇小的身影分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加快了速度,似乎是想将身后的人甩开。
“呵,是因为他?”男子嘴角的笑越发不屑,为他的妖娆又添了一份致命的诱惑。他冷冷的看着她,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还真为他会选择你?幼稚。”
“你闭嘴!”花天久停了下来,大声的吼回去,像一只被困的小兽做着最后的挣扎。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中轻轻颤抖着,她极力克制,却怎么也不能。伤口一旦存在,就很容易被撕开。
“你还想逃避?你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男子的声音莫名的冷了下来,带着一股让人心颤的惧意。
花天久低着头,极力隐忍,听到他的话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逃避。”
她的声音,坚定到让他无话可说。
决绝地转身,娇小的背影在黑夜里傲然挺拔,坚韧不屈,彷彿能毫不犹豫的斩断身后的一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若没了苏图南,她便只能一个人前行,再苦再难也只能靠自己。
花天久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里,红衣男子有些颓废地垂下手,眼中有些落寞之意。他忽然薄唇紧抿,有些气恼地暗骂道:“花天久,我又不欠你什么……”可为何会觉得愧疚?
狼狈转身,所有的不屑与从容全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