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开始泛白,渐渐染亮大地,浓雾已散去,新的一天正要开始。院子里撒满了晨露,角落里百花来的正艷,青藤曼生,爬上墙头,探了出去,将院子衬得诗情画意,丝毫不会使人联想到“青楼”二字之上。
推开久闭的门,屋子里安静地有些不像样。桌上茶已亮,烛台未亮,床上被子整整齐齐,一切都俨然有序,没有一丝人气。屋子里的人,已经一夜未归。
苏辞书皱了下眉,有些沉重地退出房间。抬头,天边又亮了几分,隐隐可见红光升起,铺满了整个天际。他挺直地站在院子里,不焦不燥,安安静静地等着,那自若的神情彷彿料定所等之人必然会到。
“呵,你还是觉得她会回来?”冰冷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院子里又凭空多出了一个人,然,苏辞书却未察觉。
依然沉默,眼未起,手未抬,身未动,心境稳而不燥。他了解谢图南,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她一定会回来,因为……那是个打不死的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连他也不知是为何。
“哼,那种胆小又爱惹是生非的人,你拿什么肯定她不会逃。”凛天冷冷转头,视线落在苏辞书身上,威胁之意十足,“不过,她若敢逃,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你最好别打她主意。”苏辞书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天生就有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他淡淡的回视,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分明爆发出骇人的冷意。
凛天目光瞬时冷了下来,金制的面具散发着寒光,“你是唯一有资格成为我对手的人,可千万别让我抓住什么软肋。”
苏辞书神情变了几变,复又恢复漠然。
“游戏才开始,我有的是时间跟你玩。”他冷笑了一声,忽然转头看向院外。
院子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深深浅浅,听得出来者应是个女子。会是她吗?一夜的时间,她就真的能转沉重为轻快?
苏辞书抬头,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打不死的谢图南,又回来了。
“一个大男人,在背后说我一个姑娘家坏话不好吧。”人还未到,那懒懒的声音却先到了。一拂长袍,一个妙人儿踏步而入,长长的锦袍行走起来如同行云,红色丝带将头发一丝不留的束起,伸手一甩长发,洒脱淋漓。谢图南负手一笑,从容不迫地走进院子,抬头直视凛天的双眼,“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能让我生不如死。”
凛天冷冷回视,垂下的手缓缓抽出长剑,寒光打在他同样冰冷的面具上,映出他狠冽的双眼,“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他插好长剑,别在腰间,大步走出院子。
与谢图南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低声道:“你最好期待我能信守承诺。”他咧嘴残忍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的足以将她冻结。
他与她的争斗,这一刻正式拉开。那是否也说明,他开始把她当成对手了?
“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苏辞书勾起薄唇,浅浅一笑,媚而不俗。
谢图南失了下神,傻笑一声之后才应了声好。一切似乎都没变,可他总觉得哪不一样。
二话不说冲进房间,开始收拾她为数不多的东西。合身的长袍整齐的穿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窄小的肩和腰。长长的头发只用一根红色丝带扎紧,轻轻一动,丝带若隐若现,煞是好看,有种年少轻狂的气息。再配上那不算高的个子,俨然一十三四岁的俊公子,收敛了女气。唇红齿白,肌肤白如新雪,锁骨若隐若现,无形中又给人以难以抗拒的诱惑。
苏辞书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没能移开视线。一夜的时间,她不但收拾好了情绪,还将自己梳洗了干净。会心一笑,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只是不知昨晚,是哪户人家遭了殃。
“苏辞书。”屋子里的谢图南忽然探出了头,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撒娇道:“老催哪去了?可不可以让我见她一下。”
苏辞书失神,有些恍惚。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将军府,回到了五年之约结束之前。她穿着一身彩色的衣服,美得不可方物,在阳光下闪烁着鲜亮的光芒,而她眸中的光彩,更甚鲜亮。她张口便叫他凤管家,眼中闪动着狡黠,有些疏离,有些隐忍……
“凤管家,好管家,你带我去见老催好不好?”她眨眨眼睛,水汪汪一片,无辜的双眼红的像只兔子。她无辜背后的狡猾,只有苏辞书才看得懂。
一切彷彿都回了原点,貌合神离,她眼中始终带着让人心冷的疏离。她脸上的笑,从来都只是掩藏自己的面具……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苏辞书别开头,掩去不安,一拂衣袖,事不关己地转向门口,几乎是风轻云淡地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你收拾快点。”
谢图南垂下眼睑,眼中灼人的光彩瞬时消失了,涌上复杂的神色,“凤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更凉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那么做罢了。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诫她,不要靠的太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有些苦涩。
院门外,苏辞书背靠着石壁,低头沉默着,双眼没有焦距的落在一侧,眼中闪过复杂难懂的神色。第一次,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乱成一团,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