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书坐回凳子上,大口喝完酒,偷偷瞥一眼里边的人,又手足无措,几番欲言又止看起来象是有些激动,“公子是哪里人?”
卫公子喝了一口酒,却是不愿意回话了,抬手拨亮了灯芯,轻声说:“宁姑娘回去吧,夜深了。”
“我……”苏辞书冥思苦想了一阵,确实是找不到理由留下了,强行压下心里的急躁,她踌躇了一会儿,说“那我明日再来!”说完立马跑出去关上门门,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
竹屋里的人沉默了许久,微微叹了一声气,缓缓拨动琴弦,琴声却多了一丝惆怅。
一路上步伐轻快,她激动的险些要大叫出来。那熟悉的琴音,她不是曾就听过吗?那些无意之中的关心,不就是因为他认识她吗?那强烈的感觉,不正是龙鸣剑对凤隐剑的感应吗?那桌上的三个字,不是正好证明了他的身份吗?
卫惘壬,未亡人!他本就是未亡人……凤栖,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我找到你了,就不会再放开手。
一路跑回皇宫,已是大汗淋漓,她感觉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那种沙漠逢源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郡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皇宫门口站了十多个人等她,一见她回来,全部都涌上来了,七嘴八舌的追问。
欣喜之余,苏辞书相当好脾气的一一解答,只是隐藏了某一部分事实,比如卫公子的身份。
赵鱼撅起嘴,“郡主,你吓死我们了!弄得大家都没睡好觉。”
“嗯,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也睡不了多久了……”
苏辞书忽然一震,她抬头看向先前还漆黑一片的天空,已经隐隐开始变白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随后袭上心头。她猛的拔腿就跑。
“郡主!你又要去哪……”
陶行风拦住众人,道:“我们去追郡主,你们先回去吧,要是有人前来拜见,你们多应付着点。”
众人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协议,陶家兄妹连忙追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寒风呼啸,吹刮着一排排火红的灯笼,将它们吹灭,也吹起了一地落叶,将这个萧瑟的季节,衬托地更加萧瑟。
竹屋被轻轻推开,卫公子缓缓踏步而出,一身湛蓝色的衣袍显得他有些清瘦,身后背着一把剑,用碎布反覆包裹,头戴深黑色的斗笠,遮去他的面貌,露出少许青丝。他的穿着极其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身淡雅出尘。
关上竹屋的门,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背上包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寒风正胜,他穿得又极其单薄,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他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忍受寒风刺骨,却还是不肯停下一分。离开,便意味着永不相见。这样正是他所希望的。
“咳咳……”他抬起衣袖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一身湛蓝色的衣衫被风轻轻扬起。恍然抬头之时,目光触及了街道那头一个白衣飘然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微微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连道个别也不愿意吗?”苏辞书的声音很轻,却让卫公子顿住了脚步。她缓缓朝他走过去,定定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就这么急着想要走?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
“姑娘,你认错人了。”卫公子垂着头,斗笠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我不会把你认错的,凤栖。”她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我们回竹屋去,就说会儿话,好吗?”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说过我不会把你认错,一次都不会……”苏辞书嘴角的笑越发的苦涩,她一把扯下他背上的剑,除去碎布,光芒万丈的凤隐剑翻滚着落在地上,“咣当”一声。“连凤隐剑我也会认错吗?”
卫公子挺直着背脊,不说话。
她捡起红光萦绕的凤隐剑,取下腰间散发着白光的龙鸣剑,放在一起,剑身上柔和的光芒融为了一团,散发着淡淡的金色,抵死缠绵。
“看到了吗?无论凤隐剑被如何包裹,龙鸣剑都能将它认出来,是它带我来找你的,凤栖,你知道我已经认出你来了,何苦还要骗我?”
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我就知道不该让你进竹屋去。”
“可你百般犹豫之后还是让我进了。”苏辞书眼中升起淡淡的光芒,“你还在意我,所以不忍让我受冻,不是吗?”
凤栖别开视线,轻声说:“你误会了。”
“呵,我不信。”苏辞书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握紧,“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这么说吗?”
“郡主,请自重。”
“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你明知道我会来蜀天,却没有离开,是因为你也想见我一面,我说的对不对?”苏辞书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他,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不松手,“你爱我,凤栖。为什么不承认?”
“松手。”他沉下了声音,语气里的冷冽让人心惊。
“我不松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为什么要我松手?”苏辞书的声音有些哽咽,几乎都要以为她哭了。
凤栖抬起双手,用力地扳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然后转身将她一把推远,“郡主身份尊贵,不宜在此多留,还是请你安排在暗处的侍卫将你带走吧。”
话落,藏在暗处的陶家兄妹都齐齐飞了出来,落在苏辞书身边,“郡主,他……”
“为什么要走……”苏辞书双目失神地看着空空落落的手心,茫然若失,“你每次在我面前都是走得这么干干脆脆,毫不犹豫……过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至少是爱过我的,可是如今还是走得这般干脆。凤栖,我真的入过你的眼吗?你一直都是这般无情,你懂爱吗?你在边疆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在自欺,还是欺人……”
凤栖单薄的身体微微一颤,脚步却依旧坚定,湛蓝色的衣袍无力地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