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白色的。
苏辞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云端。她眨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她伸手去抓那云，软软的，轻易便扯下了一片，化在了指尖。她好奇地伸手，想要再去扯下一片，却被它躲开了。
她笑了，感觉到它似乎也有生命，便整个人都趴在了它的身上，想要听听它的心里话。云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可是那种恼怒的心情却传到了苏辞书心里。感受着熟悉而温暖的这一切，她觉得这个地方她来过。
只是忘了。
她坐在云边上晃荡着双腿，周围出了白白的云，什么也没有，无聊透顶。她叹了一口气，刚一转身，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脸，满脸皱纹，长长的白胡子，一笑起来很欠扁。
她撅着嘴，不高兴了，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不高兴，脱口而出：“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这儿，无聊死了。”
老头子眯起了眼睛，本来眼睛就小了，这么一眯，就只剩一条缝了，“我放你去凡间历一回劫，你倒好，差点把命都给玩没了。”
她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滚回你的天上去，老管我的事做什么？”所有的话都是脱口而出，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那话便在脑中行成了。她感觉她想起了什么，又忘了什么。
老头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什么仙风道骨全丢了，“我是你师父！我不管你谁管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我心痛啊！你说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又喜欢上他了？咱们不能老在一颗树上吊死啊，好歹也重生一回，咱们也选择选择行不行？”
苏辞书生气了，鼓着腮帮子，别开脸。
“哎？我说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扭？你说说那为你下凡的战神和孤煞星君，哪个比他差了？”老头子急了，随着她转了个身，又追问道：“我不是送你去那什么二十一世纪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苏辞书又莫名更憋屈了，“什么我回来的！我是被人杀掉之后，被迫回来的好不好！你自己看看你为我安排的什么姻缘，凭什么我要苦恋他十多年，最后好不容易结婚了领证了，还要被他给杀了？”
“这、这个……呵呵，可能月老牵红线的时候打了个盹吧。”
苏辞书这下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摊牌，“你爱咋咋滴吧，逢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快点把我送回凡间去，我还要去找他跟他再续前缘。”
“还续？再续命都没了！”
“那也是我愿意你管不着。”
“你！你这个不孝徒！你信不信我抹了你记忆，让你这辈子都认不出他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苏辞书猛地起身，被老头子一把推下了云端，她想挣扎，身体却轻飘飘的，用不了力。她愣愣地看着那熟悉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然后脑子里有东西被抽掉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的时候，又是万丈深渊。她一直在往下落，怎么也落不到底，胸口处一阵顿痛，她低头一看，竟是万箭穿心。胸口破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一直喷涌，怎么也流不尽。她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已经毫无感觉了。
疼痛，蔓延。她感觉意识被硬生生地从她脑海中分离，又强行融合进去……
她睁开酸痛的眼睛，周围是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房间，她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她努力回忆梦中的一切，脑海中却茫然一片。
“小红小绿……”她喊出了这两个名字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两丫头已经不在了。
起身下床，右手臂被绑成了一根木棍，全身都疼得要死。苏辞书费力的挪挪屁股，一直挪到床边上，又吃力地弯下腰，穿上了一只鞋子，然后就再也穿不上另一只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索性把穿好的那只也蹬了，光着脚下床。腰痛，腿痛，手也痛，全身像被什么碾过一样。她努力想要回忆什么，又总是模糊不清，集中不了注意力。
终于挪到了门边，她伸手去开门，门却被推开了，入眼一片洁白，衬着一张妖孽的容颜，一股寒风吹进屋子里，她虽光着脚却不觉得冷。门外的柳上卿抬头一看到她醒了，愣住了。
“看着我干什么？”苏辞书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让一让。”
柳上卿脑袋完全卡住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醒了？怎么会……”
“我说让一让，你懂不懂礼貌？”苏辞书推开了他，斜了下身体从他旁边过去。
“你没事了？”柳上卿激动地一把抓住她，正好抓住了她的右手臂，瞬时一阵杀猪般地叫声响起。
“柳上卿！你谋杀啊！”苏辞书痛得跳脚，见柳上卿一脸心疼的靠过来，她本能地后退，“你别过来！”
“你怎么没穿鞋？”柳上卿这才发现她居然没穿鞋，有些生气地伸手想抓住她，抓她回去把鞋子穿上，然后厚厚地裹一层衣服，不让她冻着。
苏辞书狡猾地跟兔子似的，怎么也抓不着，那一身功夫倒是没废掉。她瞪了柳上卿几眼，一脸不满，“我不冷！我觉得光着脚在雪地里跑更精神，你别想把我塞那不透气的屋子里去。”
“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吧。凤栖要是知道你这样，还不……”柳上卿顿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他抬头看着她，有些忐忑不安，“我是说……”
苏辞书眨巴着眼睛，皱了眉，“凤栖是谁？”
“你……”柳上卿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你不记得他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柳上卿，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啰嗦，真让人受不了。”苏辞书用力地摇摇头，见柳上卿又朝她走近了几步，连退了三步，光着脚，头也不回地跑掉。
柳上卿还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会这样……是忘了还是逃避……”
然而余下的寒冷，唯有他自己一人品尝。他的话，也不过是说与自己听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