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实在是大的出奇。上次随谢图南入宫,心绪不宁,也就没有注意到太多,如今注意到了,才难免惊叹。从进宫门开始,就是坐的马车,不知坐了多久,又换了轿子,轿子抬了许久才停下来了,又有宫人引她前去。
穿过重重花园,这次的宴会是设在御花园,以赏花为由。这大冬天的,还有什么可赏?只怕这狐狸皇上,葫芦里卖的是毒药。刚一跨进宴会之地,立马有太监高呼:“平定郡主到!”
瞬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说起这苏辞书,可是个相当出名的人。早在花城便是家喻户晓,出了名的恶女,后来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又修了仙,运气羡煞旁人。
南域之战,朝廷折损三名大将都未讨的一分好处,她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去领兵打仗,所有人都以为是皇上要藉机除她,她必死无疑,可她偏偏三个月就直逼了南域都城,打得南域俯首称臣,简直是再创了战神神话。可就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却在回程之夜,被南域死亡队无声无息杀了数千士兵、良将,让大渝丢尽了脸,负伤回程之后,皇上也是不闻不问,在大家都以为此人已经被彻底遗弃之时,一旨诏书,又封她为平定郡主。不知道皇上是忌惮她手中的亲兵,还是就傅渊一事进行补偿?
说起傅渊一事,朝中之人也是无一不奇,他和苏辞书两人之间疑有血海深仇,还曾当街怒骂,可是一夜之间就张灯结彩,说是苏辞书要迎娶傅渊过门,这就算了,可是偏偏住在深宫中的二公主不知从何处听到了此消息,大闹喜堂,那傅渊本就身患重病,一气之下当堂毙命,可二公主竟然连尸体也不放过,仗着禁卫军将尸体抢走。真是怪事一庄。
更奇怪的是催家独女催红突然喝毒酒自杀,死在花城,本来苏辞书与催红自小交好,前去拜祭也是理所应当,可她却是偷偷进去的,被催老爷子发现之后,更是当众怒骂,将老爷子活生生气晕了过去。莫非催红之死有蹊跷?
啧啧,如此一个人物,如此经历,让人无一不叹。如今来了,也算是正式在大家面前露脸,都想瞧瞧这人什么样。
白衣胜雪,丝带随风轻摇,她缓缓踏步而来,面带浅浅笑意,五官精美,多一分则艷,少一分则素。浅笑间,似有媚意横生,再观间,又淡然如尘。她盈盈而来,那一瞬倾尽了这世间的芳华,她始终挺直着背脊,不卑不亢,从容上前,“臣,苏辞书,叩见皇上。”
声音一落,方才没回过神的人也都惊醒了。
“平身。”苏汍泓眼中一闪而过迷茫,又笑着挥挥手,招来宫人,“赐座。”
苏辞书随人入座,竟是皇上的下座,按理说郡主也不过是一品,怎能坐上皇亲国戚的位置?这下下边的人也不安了,不知这皇上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糖是什么意思?
入座之时,对面的谢图南抬头看了苏辞书几眼,脸色有些沉,苏辞书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这样的宴会看见谢图南本不稀奇,可稀奇的是苏锦和苏綉双双不在。
见苏辞书入座,皇上便命人满上美酒,亲自敬她一杯,“郡主为大渝冲锋陷阵,立一大功,朕心里甚是高兴,敬郡主一杯酒。”
“皇上言重了,保家卫国本就是臣的职责。”苏辞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表面逢迎,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一场宴会平淡无奇,无非是美酒美人,稀世佳肴,苏辞书虽剑伤未愈,但是无论谁敬的酒,她都是笑着饮尽。看着周围的人笑里藏刀、奴颜媚色,心里更是嗤笑连连,这朝堂上的诡计阴谋,真让人恶心。
宴会临近尾声,舞姬忽然就撤了下去,正在群臣惊疑之时,轻纱之后又渐渐响起了琴音,犹如行云流水,深入人心,忽高忽低,又忽急忽缓,每一个音似乎都能颤动人的心灵。可是较之师父,还是差了些。可惜她师父精通琴艺,她却只学到点皮毛。
琴音停,那种缥缈无依之感,似乎还缠绕在众人心间,连苏辞书也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苏汍泓见此,很难得眼底有了笑意,“玉儿的琴音,又长进了不少。”
玉儿?莫非是九皇子苏玉?见皇上一直看着自己笑,苏辞书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他害怕自己会嫁给谢图南,助长他的权势,所以就想用这种方法让别人以为她受尽恩宠,再将皇子嫁给她,这般即使拉拢了她,又打击了谢图南,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果然,苏辞书又瞥见谢图南沉了脸色。
轻纱被宫女缓缓掀开,苏玉怀抱着长琴走了出来,他身形不算高大,也有些清瘦,长琴遮住他的半边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意境,又平添了一股清雅,露出另外半边脸也是素雅。原来琴笛双绝的九皇子,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清水佳人,众人不禁莞尔。
“玉儿参见父皇。”苏玉俯身跪拜,他的声音不似女儿家的娇媚,低沉中透着清脆,听起来很舒服。
“平身,赐座。”
苏玉入座,竟是坐在了苏辞书旁边,那股不好的预感又袭了上来,苏辞书整个过程都在强颜欢笑。
“玉儿,坐在你旁边的便是平定郡主,还不快敬她一杯。”
“是,父皇。”苏玉一看就是那种唯命是从的乖乖子,听话的满上一杯敬苏辞书。
苏辞书无奈只好端起酒杯,顶着谢图南冰冷的目光,将酒喝尽。一场宴会终于到了尾声,苏汍泓这才说起了赏花的事,原来宫中种了一片梅林,这时节开的正艷,便邀请了众臣赏花,谁又敢不从?
不过这当中最烦躁的就属苏辞书了。苏汍泓支开了所有人,偏偏让苏玉留下陪她赏花,明眼人一看就知怎么回事,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他们,这孤男寡女的走在一起,苏汍泓也不担心,看来这皇子他是嫁定了。
那也得看她娶不娶!苏辞书手下一用力,便将梅花捏碎了。苏玉本就一路跟着她也不多话,见此就更是不敢说话了。苏辞书一转身,忽然猛的被人抓住了手臂,很用力。
“谢图南,你干什么。”
“跟我走!”谢图南是真的生气了,连平日里的伪装也不管,一双冰冷的眼睛都似要喷出火来。
“三皇兄,父皇说……”苏玉刚一开口,被谢图南一个凛冽的眼神丢过去,又吓住了。他实在是没想到昔日里平易近人的皇兄,发起火来眼神都能把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