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大雨倾盆,天地一片阴沉,好似要就此合并在一起。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将一切罪孽与肮脏全冲洗得干干净净。
“宁姑娘!”焦急的声音一点点迫近,也一点点无力。
角落里,巨大的石头下缩卷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她拚命捂着耳朵,嘴里喃喃着什么,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大雨落下,砸在她瘦小的身上,似乎是企图将她压垮。
“宁姑娘……”拨开严密的草丛,那个卷缩着的人影就如此直直撞入了他眼里。寒非微抿着苍白的唇,忽然有些难掩心痛。他犹豫着伸手,想将她拉入怀中,又怕惊挠了她,手僵在半空,一点点冷去。
雨,继续下。忽然一道惊雷划过天空,震惊了整个林子。
苏图南忽然发出惊叫,更加拚命地捂住耳朵,不断的摇头,仓皇失措。
“宁姑娘。”寒非颤了下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他大意,又怎会……伸手想要拍上她的肩,却又被她激烈地推开。
“不要过来!我杀了你!杀了你!”她红着双目,捂着耳朵,满眼血丝,尖叫着跑出去。寒非一把将她抓住,死死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
“宁姑娘,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苏图南拚命挣扎,撕扯着,扭打着,死也不愿放手,象是要同归于尽。尖锐的指甲在寒非脖子上落下一道道的红印,血淋淋。
“宁姑娘……”
“你滚!滚啊!”苏图南忽然又发疯似的推搡他,寒非防备不及,被她推的踉跄后退。他伸手想拉住她,苏图南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用力向他的脑袋砸去,瞬时一片猩红。
寒非脑袋一阵晕眩,血液模糊了双眼,眼看着苏图南转身跑出去,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雨幕之下。
“轰隆隆”,雷鸣电闪,大雨倾盆。
寒非擦去头上的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不要命的追了过去。
苏曼儿把她好好的义妹交到他手上,他却将她弄成了这样……而且、而且……她应该是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又怎该是这般?
血,再次模糊了眼睛。寒非草草擦去,身上的痛,已经算不得痛了。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尽,视线也一点点的模糊,他甚至有些不清楚该往哪追。
雨幕中,寒非隐约瞧见了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在雨中有些看不真切。他一点点的朝他走来,头戴灰色斗笠,怀中紧紧抱了个人。
寒非还未问出口,那人便先说话了:“那边有个洞口,你随我来。”
熟悉的声音令寒非瞬时惊醒,他这才发现那人怀中抱着的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人。愣了半晌,直到那人转身离去,他才头重脚轻地跟了上去。
他认识那人,他是跟宁小天一起来同阳城,她说那是她哥哥,可他们长得分明不像,而且她从不叫他哥哥,他却叫她……小天。
浅浅的疑惑浮上寒非心头,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擦去头上的血迹,又跟了几步,依然有些头重脚轻。
“轰隆隆”,大雨丝毫不减其势,似乎是要一次性地将雨全部下完。
山洞里,寒非与凤栖皆沉默不语。旁边升了一堆火,烧的正旺。两人之间支了个架子,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将两人隔开,避免了坦诚相见的尴尬。
湿漉漉的衣服在架子上烘烤着,凤栖怀里依旧抱着苏图南,仅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亵yi,相互取暖。
即使是亲兄妹,如此也有些过了。寒非紧紧皱着眉,心头有一块地方总是扎着什么,难受极了。
苏图南从头到尾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双手紧紧抓住凤栖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手。嘴里一直低低地哭喊着:“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凤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拨弄着苏图南湿漉漉的头发,细心地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
气氛一时间压抑了起来。偏生寒非也是极好安静的人,也就任由它压抑了。
不只是过了多久,凤栖伸出纤长的手指,将一瓶葯推到寒非那头,不冷不淡地说:“擦一下。”
寒非道了声谢,便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复又将药瓶放回原位。
凤栖淡淡的瞥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那种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眼神盯着某处,一言不发。
气氛又沉默了。寒非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问出了口:“她……有失心疯对吗?”
凤栖动作微微一顿,神情变得有些轻柔。他伸手将苏图南的手裹入掌中,带着几分叹息地说道:“是。许多年未曾犯过了,我以为不会再犯了。”
寒非莫了口,不再说些什么。他就是再逃避、再不愿明白,也该清楚他们之间关系了。又岂是兄妹这般简单?心头扎了根刺,扎得血淋淋、疼痛难耐,却又除之不得。
“腿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凤栖淡淡的说着,顺下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阴郁。
寒非神情一凛,转瞬又即逝。
凤栖见他不愿,忍不住轻笑出声,似嘲似讽,“你不必有顾虑。你的腿若不趁早处理,怕是要废了。”
寒非抬头,眼中闪过复杂难喻的神色。思虑片刻,还是再次拿起了葯,“多谢公子。”
凤栖淡淡勾唇,又不再言语。
掀开长袍,一点点卷起裤腿,大腿上深深刺入了一枚五叶飞刀,血肉模糊一片。借着微弱的火光,寒非拿出薄翼避开筋骨,轻轻划开血肉,一点一点将五叶飞刀取出。火光下一片猩红,寒非却连眼都未眨一下。
凤栖微微一笑,有些赞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