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密密麻麻一片,全是蠕动的毒蛇,将马车团团包围。它们花花绿绿的交错在一起,相互攀爬、缠绕,那大大小小的脑袋全都吐着红信子,高昂着,虎视眈眈。然而,全都不敢再近一分。
苏图南全身有些僵硬地靠在马车上,伸手抓了马鞭在手,后背微微溢出冷汗。戚婉的笛声忽然开始变得凄厉,如同利爪直取心窝,肆意撕扯着一切。
满地的蛇也变得有些躁动,偶尔会有一两条不怕死地朝她扑来,瞬时断在苏图南的鞭下。粘稠的血液溅了一地,有几滴粘到了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笛声忽而急促,忽而悠长。一急一缓,每一个音符似乎都能直直敲打在她心上,勾起那些不愿忆起的往事。
剧烈的负面情绪袭来,她瘫软了身体,有些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的蛇滑动着,扭动着长长的身体,花花绿绿一片,苏图南有些花了眼,看不真切。
“该死的!”苏图南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猛然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抓住马鞭,掌中用力,胡乱挥舞着、拍打着四周,发泄似的。
凄厉的笛声不减,反而更加凄厉,它似乎是要将人逼死、逼疯。马鞭“噼里啪啦”地抽打着,地上血肉模糊一片,猩红了苏图南的双眼。
“吹什么不好!非要吹这烦人的破笛子!”苏图南双目一横,一举跃下马车,手握长鞭,风灌入她宽大的衣服里,虎虎生威。
“宁姑娘!”寒非的惊呼,她充耳不闻。
手起,长鞭狠狠抽打在地上,将那些肆意接近她的毒蛇通通断成几段,落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血液挥洒了一地。“来啊!通通都来啊!”苏图南破声嘶喊,拚命发泄着,发丝凌乱了一头,狼狈中又透着几分倔意。
“啪啪”,长鞭狠狠抽打,毫不留情,似乎是恨不得就此将它们化为了灰烬。打到手指抽搐,也不肯轻半分力。
寒非察觉到情况不妙,想要脱身,却又反被鬼叶纠缠。五叶飞刀快且密,一旦刺中便只能连筋带肉的取出,狠毒无比,他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宁姑娘,捂住耳朵不要听笛声!”寒非转头与鬼叶深邃如鬼魅的眼睛直视,目光一凛,瞬时杀气腾腾。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煞气,儒雅之气尽退,手握薄翼,发丝狂舞,犹如修罗。
“你们不该惹怒我。”抬头,双目比鲜血更为鲜红。手中的薄翼一寸寸地变长,隐有灵光闪动……
“滚出来!我打烂你的破笛子!”长鞭疯狂地抽打,纤细的手臂微微发颤,青筋突起。散乱的长发之下,脸色白如宣纸,苏图南微微抬头,双目无神,一颗滚烫的眼泪至她眼角滑落,落下一行泪痕。
“你给我滚出来!”凄冽的声音,隐有几分哀求之意,苦苦婉转,击溃最后一道防线。
笛声突变,一声尖锐的嘶叫,几乎要冲破耳膜。苏图南全身一震,瘫软了身体,再也无法抓紧鞭子。她蹲在地上将头埋入双膝间,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如同无助的孩子,不停地喃喃着:“不要再吹了……不要再吹了!”
“轰隆”,阴暗的天空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将压抑的气氛再次提起。铺天盖地的杀气四溢,忽然,灵光暴起,将天地都袭亮了一片。
寒非手握长剑,如同主宰生死的天神,巨大的灵力不断从他身体里溢出,如同狂风之源,肆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瞬时,天地都昏暗了。他似乎能将天地的力量都吸取尽了。
“战神!”鬼叶忽然发出嘶哑如鬼的声音,恐惧之甚。他转身奋力地逃跑。
寒非猛然拔地而起,一声怒吼,如同虎啸,瞬时巨大的灵力袭击而去,将鬼叶生生化成白骨,直至灰烬……
一瞬,灵光没了,狂风停了,凄厉的笛声至此也猛然断了。“轰隆”,天地依旧阴暗,如同失了生命力。雨,淅淅沥沥地落下,稍稍缓解了压抑难耐的气氛。
寒非静静地站在雨中,垂着头,手中的长剑一寸寸变短,渐渐化为黑玉短笛,无力地垂在身侧。许久,他才拨动沉重的步子,向苏图南缓缓走去,步履踉跄。
满地的断蛇堆积,血液凝成浆,任由雨水冲洗。苏图南无助地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她将头全部埋到了膝盖间,头发散落,嘴里一直不清不楚的念叨着,听不确切。雨,大颗大颗地打在她身上,将衣服湿透。
寒非心头一震,忽然有些心痛难耐。他无力的跪在地上,一把将苏图南整个儿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颤抖的后背,轻柔地说:“没事了。”
苏图南如同一只小猫卷缩着,全身颤抖。
寒非叹了口气,复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了。”
苏图南忽然全身一僵,发疯似的挣扎,撕扯着寒非衣服、头发,锋利的指甲划过他的脸,撕心裂肺地喊着、叫着:“你骗人!你该死!你该死!我杀了你!”
“宁姑娘。”寒非一愣之下闪躲不及,脸上被抓出了血痕。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却又被她挣脱,一把将他推到在地。
“你滚啊!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个骗子!”苏图南嘶叫着捂着耳朵,一脸痛苦,站起来退了几步,忽然又跑了开去。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她身后,一直延绵。
“宁姑娘!”寒非想拉住她,刚一起身又猛然摔倒在地,咬咬牙,强忍住身体被抽空的无力,拚命追去。
江湖上,被鬼音逼疯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