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漆漆的地道里逃出来，入眼便是一条窄小阴暗的小道，一条路走到底，便到了一道小门跟前。陶酥雨依旧的警戒，将苏辞书护在身后，赵鱼跟在她们身后，那神情镇定地有些诡异。此刻已是傍晚时分，视线有些模糊了，苏辞书犹豫许久，便伸手轻轻扣了门。
已经有些腐败的门被“咯吱”一声轻轻推开，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看着苏辞书等人，眨巴眨巴，灵气逼人，又无端惹人怜。
“是苏哥哥吗？”
苏辞书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一时间愣住了，“你……”
他忽然甜甜地笑了，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可是那张昔日里粉嫩的脸如今却有些苍白，“我是叶漓，苏哥哥不记得我了吗？在同样城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哦。”
苏辞书恍然大悟，点头道：“嗯，记得。”
“苏哥哥快进来。”
叶漓乖巧地让开，快步走在前头带路，一路上还不忘喋喋不休地说些有趣的事儿。而他说的那些事，大多都是和苏曼儿有关的，他说起那些时的眼神是闪烁着光芒的，那一丝丝的崇拜和爱慕怎么也掩不了。
苏辞书偶尔点点头，跟在他身侧，异常的安静，心里却是忍不住地叹息。他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精明的苏曼儿？只是不愿回应那注定无果的爱恋罢了。
从破旧的小门进去，便是一个看似废弃了许久的院子，房屋布满了尘土，杂草瀰漫，地面也是坑坑洼洼。走了一段路，苏辞书忽然注意到叶漓走路有些不稳，便脱口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叶漓听罢她的话，只是微微一顿，便抬头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夜里受了些寒。”
习武之人即使是夜里受了寒，也绝不会伤及筋骨，他那番说辞显然没有说服苏辞书。她稍微一思索，便想起苏曼儿曾经跟她说起过，叶漓曾被他娘废了武功带回去，瞧他如今的模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此番回去必定是受了不少苦的。
走进荒废的院子，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有一间破旧的寺庙。寺庙里还供奉着一座菩萨，金身一尘不染，虽然香火已断，却还是给人一股肃然起敬之感。
叶漓绕到菩萨身后，扭动旁边的烛台，一道暗格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苏哥哥，我们从这里过去。”
绕过菩萨像，苏辞书莫名其妙地又多看了它几眼，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她觉得它是认得她的，可她不认为自己是信奉鬼神的人。
从暗格里下去，又是一条密道。只是比之之前的宽阔了许多，一路上都备有油灯，机关陷阱也不少。走过几条分叉路口，也不知是走了多久，七转八拐，就到了出口。
又是从一道小门出去，苏辞书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书香居隔壁的那条街，想着立马就能见到凤栖了，苏辞书欣喜地大步跨过去，却猛然撞见一队士兵正挨家挨户地搜查。苏辞书等人连忙退回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街上也没有多少百姓，只有几只灯笼发出昏昏暗暗的火光。苏辞书四人藏在黑暗中，也不易被发现。
“苏哥哥，此地已经不能久留了，你带着凤哥哥马上离开。”叶漓忽然靠近她，将一个竹筒子轻轻塞到她手心里，悄悄说：“收好。”
苏辞书一惊，又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藏好，心里“扑通”一阵乱跳，慌乱不堪。定是苏曼儿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小心地让叶漓嘱咐她这些。
官兵很快就走了。苏辞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朝书香居跑去，她一刻看不到凤栖，心里就一刻也不能安定。
从前院一直冲到后院，迎面撞上赵萦，苏辞书只是匆忙问了一句：“凤栖在哪？”等到回复之后，又头也不回地跑掉。
一直到看见那个坐在亭子里抚琴的纤白身影之后，苏辞书的心里才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她盯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缓缓朝他走过去。
风吹起她的发丝，缕缕纠缠，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大片盛开的牡丹花，彩蝶翩舞，那个一身冷清的人儿就坐在亭子里抚琴，一遍又一遍，她朝他走过去，那么的自然。彷彿梦了千百遍。
她站在他的身后，伸手想要去触摸他散落的发丝，却在即将触碰之时被人打断。
“不好了，官兵搜过来了！”叶漓冲进来，连气都来不及喘，“苏哥哥，你们快走！”
伸出的手骤然收回，苏辞书站在凤栖身后僵直了背影。琴声猛然断开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纤长的手指将琴弦握紧，紧得似要将它扭断一般。凤栖轻轻喘着气，身影竟是有些颤抖。
“苏哥哥，你们快走！我帮你们拖住那些人！”叶漓慌忙地伸手去拉苏辞书的衣袖，“就你们两个人走，谁都不要相信！”
苏辞书被他的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跟着他走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凤栖的手腕，怎么也不愿松开。狂奔在后院之中，冷风扑面，谜团缠绕在她心里，变得扑朔迷离。忽然间苏辞书无意识间瞧见陶行风焦急地朝她跑过来，她本想回应，却被叶漓冷不丁地推进一间石屋里。
“记住我的话，谁都不要相信！”
苏辞书一阵踉跄，也是下意识地扶住凤栖，抬头之时，石门“轰隆”一声彻底关上了，叶漓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彻底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一股冷意从她背脊升起，凉入了心里。苏辞书拂着扑通乱跳的胸口，有些急促地喘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无形之中让她安定了下来，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也莫名地平静。
“应该是鬼面开始动手了。”凤栖沉声道，那声音虽风轻云淡，却一如当年一般让苏辞书信服。
“鬼手、鬼叶、鬼眼都是因你而死，鬼面这是要替他们报仇。”黑暗里凤栖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沉，“索命五鬼里边，最难缠的便是鬼面和鬼音了。即使是苏曼儿对他们也是防不胜防。”
“那……”苏辞书咽了咽口水，怯怯道：“凤管家不会不管我死活吧？”
凤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头，虽说是恼怒，苏辞书却分明是感觉到了一丝笑意，浅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