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阁花船。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一群书生团团围住那人。
一句一句的念着。
原本喧哗的大堂,立刻变得静可闻针。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桌上的那张宣纸,恨不得将那纸给吞了。
“这,这,这……”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钱塘自古繁华。”
“这词,这词真是……!”
一个宾客喃喃自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读书少,连夸赞都夸不出来。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好一个十万人家,好一个钱塘自古繁华。”
“磅礴大气,恢弘篇章。”
有人不断念着,几乎手舞足蹈起来。被这首词中的恢弘大气所震撼。
“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此词一出,钱塘再无词矣!”
“从未见过能把钱塘写的如此之好的诗词!”
“这词是谁人所做?”
汪舒同等方易的同窗也挤在人群中。
看着这首词。
继续念道:“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哈哈哈!”
汪舒同越看越是喜悦,哈哈大笑:“不愧是易哥,这词也太厉害了,我甚至觉得比上次的《蝶恋花》还好。”
周赤鲁也激动的挥舞手臂。
对身旁的人大喊:“看到没,看到没,这首词是我兄弟写的。”
一旁的人都惊讶的看他。
“这位小兄弟,能否带我去见一见这位大文豪。”
“对,对,兄台,还请介绍一番,在下感激不尽。”
“带上我,同去,同去。”
周围人连连献上殷勤。
让周赤鲁带着他们去找方易。
唯有罗大酉惊异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这首词是从春雨楼传过来的呀!”
汪舒同和周赤鲁才幡然醒悟。
“对啊,这词怎么是从春雨楼传来的?易哥怎么会在那里?”
几人面面相觑。
下一刻,几乎异口同声。
“去找他!”
说着,三人带上望江书院的同窗,往春雨楼花船方向奔去。
“带上我们,带上我们。”
周围的宾客也大呼小叫,跟随在后面。
如果从空中看。
此时整个如意湖的宾客都在蜂拥向春雨楼花船方向奔去。
……
天香阁花船。
自从寒江先生那首词一出,天香阁的飞花便遥遥领先,再也没人能威胁天香阁的地位。
一群宾客围着以为半百老者吹捧拍马,热闹非凡。
那半百老者头发花白,留有三缕长须,人瘦削而精神,双目炯炯有神。
虽然身处花船,却给人一种孑然独立的姿态。
听着众人追捧。
老者淡然道:“何须如此,这本就是老朽随心所做,尚不入大家之眼。诸位莫要夸大了。”
一个书生宾客道:“寒江先生太过自谦了,就凭这首《望海潮》,已经是杭州之最,无出其右矣。”
“是极是极,寒江先生的诗词,隽秀挺立,卓然拔群,非是他人能比。”
“听说连府尊大人都说自己诗词不如寒江先生。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旁边以为面白的中年人听了。
哈哈大笑:“诸位先生果然都是雅趣之人,寒江先生的心血能有诸位同鉴,也是一大盛事啊。”
众宾客都是客气:“张员外谬赞了。”
这张员外,赫然便是那位豪掷万金的人。
其实暗地里他是天香阁的托,只不过,到了此时也不重要了。
有寒江先生的作品背书,谁敢说他们弄虚作假。
现场的数百宾客可不答应。
“当当当!”
就在众人你吹我捧之际,突然船头敲响铜锣。
百花榜更新了。
这已经是今晚第十次更新了。
之前都是天香阁遥遥领先,众宾客几乎都不去关注了。毕竟,今晚一小半的宾客都集中在天香阁花船。
别的地方再牛也追不上了。
“哗!”
忽然船头传来一阵喧闹。
张员外皱眉:“何事喧哗?”
一个天香阁小厮一脸惊容跑来:“二东家,不好了。有一个叫-春雨楼的馆子追上来了,已经超过了第二名的潇湘阁,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什么?”
众宾客大哗。
张员外本来还对小厮叫破自己的身份感到恼怒。
但是马上就被小厮的话吸引了。
“你说什么?一个叫-春雨楼的楼阁要追上我们了?怎么可能?”
他一把将小厮甩到一边。
“噔噔噔”跑到船头,查看刚刚更新的百花榜。
只见上面的排行榜上面。
第一名还是天香阁,但是第二名,却已经不是潇湘阁,而是一个略显陌生的名字。
——春雨楼。
张员外脑子里转过一圈,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想起了这春雨楼是哪个。
“只是,这怎么可能?他老纪何德何能能跟我比?”
“他一没财力二没人脉,怎么冲上来的?”
春雨楼的老板他认得,虽然也算是杭州城的一号人物,可是和自己比就差远了。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抓住来更新榜单的品花阁人员,喝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春雨楼是不是作弊了,他们怎么能追这么快?”
现在如意湖的一小半宾客都在这里,小小的春雨楼哪儿来的钱打榜?
品花阁随从被扯住衣领。
挣扎着道:“员外,绝对没有作弊,这榜单是经过官府背书的。春雨楼的飞花都是一点点投上去的。”
“放屁!”
张员外脸都气紫了。
他舍了一万两银子外加请寒江先生坐镇才让自家楼阁拿了第一。
那春雨楼何德何能可以如此?
张员外喝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随从急忙道:“是春雨楼里有人写出了传世名篇,吸引了很多宾客送花,现在很多宾客都往那边去了,所以才会涨的这么快。”
张员外一愣:“传世名篇?”
正在这时,岸上突然有人大喊:“大事大事,春雨楼有人豪掷万金,将方易方公子的墨宝也买下来了。”
那品花阁随从从张员外手里挣脱出来。
查看了一下来人的纸条。
点了点头,转头就来到品花榜前。
张员外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那品花阁的随从就将天香阁的号牌从第一名拿了下来。
一个春雨楼的号牌被提上了头名。
“不!”
张员外眼珠子都红了。
他为了这次天香阁能拿第一,耗费了上万两白银,还消耗人情请了寒江先生,没想到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不服。
“有黑幕,我不服!我要申请仲裁!”
张员外高喊,就要冲出去,找官方人员投诉。
但是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张老弟,冷静。”
张员外回头,就见寒江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一脸严肃。
“寒江兄。”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寒江先生道:“既然对方也是以诗词取胜,那就让我们看看,那人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超过我们。
若是让老夫知道此人是沽名钓誉之辈,那老夫舍得这面皮,也要去对峙一番。”
张员外眼睛一亮。
立刻对随从喝道:“还不快把那人的词作拿上来。”
片刻,就有人将方易的那首词呈了上来。
众位宾客团团围上。
就见那宣纸上写着词牌名《望海潮》。
都是一愣。
“也是望海潮!”
“和寒江先生的一样。”
“嘶!这是要故意和寒江先生打擂台啊!”
寒江先生也是面色一变,表情变得更冷了。
他几乎肯定,对方是专门冲着他来的,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巧,自己这边刚写了一首《望海潮》,那边就又是一首同样的词牌名。
心中道:“我倒要看看,这人的词作有多好!”
目光一扫,便将这首词看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这!”
寒江先生目露惊诧,心道:“好大的气魄。”
又继续读:“烟柳画桥……”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读完全首,寒江先生呆呆的愣在当场。
心中仿佛被一道雷霆霹中。
“传世名篇,传世名篇,吾之词作不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