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老豆才唔会畀你钱让你上高中!
王食欲2025-05-31 16:122,367

  24:你老豆才唔会畀你钱让你上高中!

  奶奶坐在院坝里摘着豆角,轻蔑地看着胸前别着优秀学生绶带的小青,狠狠将手里的豆角皮砸在了塑料筐里。

  “臭美什么?考再高嘅分有乜用?你老豆才唔会畀你钱让你上高中!”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砍中了小青。

  “嫩地个意思?”小青冲了上去,拉扯奶奶的袖子。

  奶奶大叫一声,一把将她挥开。

  “你还敢拉扯我,你胆子大了,去死着掉咯!”

  “你是说真的吗?爸做呢可能不让我读书?伊答应我爱供我读高中的!伊答应过的!”

  奶奶将手里一筐豆角皮砸向了小青:“你吼我做尼?有本事你去深圳找你爸要钱!”

  小青绝望了。

  屋外的同学们已经在呼唤她了。这是她们最后一次一起去学校。往后的道路将再不会相同。

  小青呆愣愣地走出家门,她跟在欢快的女同学们身后。听到同学们说:“保青,我们最羡慕你。以后你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是啊,保青。你去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一年课本费才一千多。我就只能去民办,我妈要给我交五千多的学费呢。”

  “还得是保青。你是我们之中最有出息的。我就只能上个职高了。”

  赵保青一言不发,跟在女同学身后。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羡慕的对象,此时无比羡慕她们。

  那天的毕业典礼,对于赵保青来说,简直是一场漫长的精神折磨。当她站在讲台上念完优秀毕业生演讲稿后,听着讲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她知道,这大概是她人生最后一个高光点。她看着台下坐在校长旁边频频点头的周老师,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本身没想过要考高中。她原来只是想去深圳打工。至少早点去深圳,她还能见到爸爸。但如今,她对爸爸的所有幻想都已经破灭了。即便有一天她去了深圳,或许,她也不会去找那个为了继母而抛弃她和妹妹的那个男人了。她想要报复谁,把自己的怨气撒出去。周老师,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毕业典礼结束后,小青去了校长办公室。她将小白被周老师性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校长。校长端着他的搪瓷茶杯,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校长摸着杯沿,沉默了许久,问:

  “你有证据吗?”

  小青不是一个傻姑娘。听到这里,她大概已经明白了。校长想掩盖这件事。她想起自己可怜的妹妹,又想起是自己亲手把妹妹送到姓周的那个禽兽那里的。反正她也没学可上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不值得失去的呢?

  小青突然爆发出一种鱼死网破的气势,她将胸前的优秀毕业生绶带扯了下来,第一次在老师的面前用威胁的语气说:“你不开除他,我就把这事告诉所有人。我到处说!”

  很多年以后,小青回想起当年自己的要求,觉得自己做了件很蠢的决策。周老师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整个学校都要受影响。往小了说,周老师也可以受到比开除更大的处罚。但年少时的她,能为妹妹争取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了。

  周老师的开除决定是在一周后发布的。开除通知书就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但通知书并没有写他被开除的原因,而公告栏也因为暑假没有学生来上课,根本无人问津。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放过了。

  周老师离开梅溪村的那天,小青特意去村口的车站去“送”他。周老师看着她,看到了她眼底对他的厌恶和憎恨。他想对小青说点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狡辩,但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将手里的一本书递向了小青。

  那是一本广东冬候鸟观察图册。小青没有接,他就弯下腰把图册放在了车站的地板上。

  大巴车缓缓驶离车站。当车尾彻底消失在小青的视线后,她才将那本图册捡了起来。

  暑假到来,村里认识的同学们,要么去市里读书了,要么就去外面打工了。对于梅溪村的孩子们来说,一张去往深圳的绿皮火车票,就是他们的成年礼。

  而小青和小白姐妹,却好像被时间定格在了这个夏天。她们被留下了。每天面对的是忙不完的家务、削不完的淮山,以及奶奶对她们的苛责。

  夏天快结束的那几天,小青听说,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深圳出生了。

  九月授衣。父亲和继母带着弟弟从深圳回了梅溪村。奶奶提前为她的大孙子缝制了六七个颜色不一的襁褓。只是继母看不上这些乡下物件,抱着弟弟扭头钻进卧室,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不会出来。

  奶奶不理解儿媳妇为什么对她冷脸相向,让她连孙子都抱不上。父亲则有些恬不知耻地说:“还不是嫌咱们家,没给她彩礼,也没给她买三金。”

  这句话也不知是怎么刺激到了奶奶。晚上的时候,小青看见奶奶坐在灯下往自己的手腕上抹猪油。第二天,奶奶手腕上那只她从六岁时就戴上的玉手镯,消失了。换来的是她被箍得青紫的手腕,和一套三金首饰盒。

  红色的丝绸面礼盒摆在破旧的餐桌上,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显得格外刺眼。

  原来奶奶的玉手镯不是摘不下来,而是不会为了妹妹摘下来。

  拿到了如此贵重的三金,郑玲终于对奶奶改变了态度。惠州的房子还在装修,她一个刚生育的女人,不愿意去工地盯装修。奶奶立刻巴结般地恳求她:“要不就住在家里嘛!两个姐姐也可以帮你带孙孙。你也轻快。”

  这句话随了郑玲的心意。她就是打算在婆家蹭吃蹭住。而奶奶心里也有一个小算盘,她一方面是疼孙子,另一方面是想替在深圳打工的儿子,把儿媳给“看住”。谁知道这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独自住在惠州,会不会在外面招蜂惹蝶呢?他们赵家把她娶进门,可是花了大代价的。

  郑玲住进家后,小青和小白没日没夜的劳作中,又加入了洗尿布、照顾弟弟、伺候继母的任务。住在别人的屋檐下,赵保青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她削淮山赚的钱,姑妈从来不会给到她手里,而是直接进了奶奶的口袋。分文没有,还有每天遭人白眼。赵保青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

  广东的秋天很短,冬天来了。北方的冬候鸟成群结队地南下,盘亘在田野间。清晨四点多,鸟叫声就已经响彻了整个院坝。小青非常喜欢这些只有在冬天才会到来的鸟群。有时候她会从厨房抓一把小米,洒在院坝的地板上,看着小鸟们紧紧张张地凑过来,啄走黄灿灿的小米。

  今天,她按照往常一样,叫醒妹妹,抱着柴房里的淮山,准备去院子里削洗。就在她去厨房抓小米的时候,奶奶突然推开了门。她面色阴沉,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偷走你妈的金项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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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冬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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