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我之前深圳的朋友……死了。
万国明被调到龙华分局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龙华美墅三期工地女尸抛尸案。她跟随助手小王抵达现场的时候，法医团队刚把尸体从砂浆里弄出来。
尸体被丢弃在水泥砂浆里。被抛尸的当天，砂浆还是湿润的，但现在已经处于半干状态。但也正是因为被抛在了水泥里，尸体的腐坏程度不大，外观基本完整。
“死亡时间呢？”万国明蹲在了尸体旁，问法医。
“得回去看一眼内脏的腐败情况。现在凭外观判断不了。”
“怎、怎么也要二十天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旁边的树荫下传来。树荫下坐着发现尸体的报案人。报案人叫伍威，是三期工地的一个包工头。原本三期工地已经停工了，但他不知道是出于责任心，还是想偷走一部分已经入场的钢筋抵押工人的欠款，总之，他今天早上偷偷溜进了工地，正要搬运钢筋时，看见一根小手指从前两天刚刚浇筑的水泥里露了出来。伍威此时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但还是竭尽全力地为警方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
“最早的水泥是二十多天前灌注的。我们这个浓度的水泥，最多72小时就凝固。但最近总是下雨，天天晚上都要来点小雨滴。一下雨，上面的水泥就凝不住。昨晚的雨太大了，要不是尸体也不会被雨水冲出来。”
万国明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伍威。
“工地上，安保情况怎么样？”
“工、工人都要刷工卡才能进来。但车……只要是看着像工程车或者拉货车的，保安都不拦。”
万国明皱起眉，如此疏于管理，看来抓犯人会变得很麻烦。
“死者身份呢？”她问助手小王，小王摇摇头。
“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最近失踪人口也匹配不上。”小王回答，“姐，要不我拍个照片联网问问？”
万国明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当她看到死者的面容时，立刻制止了小王的拍照行为。
“这人我认识。她去年才来过我之前在的pai出所。”万国明想起了那个大闹补习班的女孩。她被治安拘留了24小时，临走前，万国明还请她在pai出所门口的小摊吃了一碗粿条。她当时向万国明承诺过的，她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会把自己闹到gong安局去了。可时间还没过一年，她怎么就……
离开抛尸现场，万国明第一件事就是回了先前任职的龙华pai出所。却不想，pai出所的前同事竟告诉她，前段时间，这个叫赵保青的女孩，来所里报过一次案，听说是手机被人偷了。丢失地点在岗厦城中村。
“这种地方没什么监控，查案难度大。丢的又是一台不值钱的旧手机。”pai出所的同事略显尴尬地解释，“万姐，你也知道，所里杂事多。我们就没放心上。”
“报案人死了。”万国明淡淡地说。
同事立刻大惊失色：“不会……不会是跟我们没找到手机有关吧？”
万国明没搭理他，径直去了档案室，找到了赵保青的卷宗。她还记得，那个女孩当时宁可拘留24小时，也没有打电话让家人保释自己。但她确实填了一个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万国明翻开卷宗，找到了印着赵保青照片的那一夜档案。她在表格中看见了紧急联系人的姓名：张楚。她立刻拨打了张楚的电话，但号码却成了空号。
“查一下这个人。还有这个空号之前的所有人。”万国明吩咐小王。
然而，等小王从电信公司查到空号，再查到张楚现在的电话号码，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张楚接到万国明的电话时，僵在原地许久。他正在陪蔡姐和蔡姐的儿子逛街。澳门的奢侈品店内，香槟酒摆了一茶几。他甚至都没有听到蔡姐从试衣间走出来。
“我……我之前深圳的朋友……没了。”
纵使蔡姐对他的突然离开有再多不满，张楚当天还是乘轮渡赶回了珠海，并坐最后一班高铁去了深圳。路上的时候他给赵保青打了好无数个电话，但因为赵保青断亲后换了号码，他始终拨不通。最后，他打给了阿玲。打了三次对面才接，语气里都是提防与不耐烦。
“没了？不可能啊！她工作都是我找的！就那个龙华美墅。她要是出事，陈经理会跟我说的。”
挂断了阿玲的电话，张楚大概知道要去哪里找赵保青了。到达深圳后的第二天一早，他约上了万国明一起去了龙华美墅售楼处。可是，他们却听经理说，赵保青打碎了公司的水晶吊灯，已经辞职了，宿舍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不过，她的微信我们有。哎，小郑！阿青的微信你有不啦？”
那个叫小郑的售楼处小姐“哒哒哒”地跑过来，急急忙忙地回答：“阿青怎么可能出事呢？”
“你跟她很熟吗？”万国明问。
“算……算同事里还能说得上话的吧。但我们都是做销售的，互相抢活的时候也有。阿青很傲，几乎不怎么和我们来往的。”小郑谨慎地回答，“她已经被开除了。前段时间，她负责维护的水晶吊灯摔碎了。经理就把她开了。但她肯定没死。”小郑言之凿凿地，“我昨天晚上还在附近的路边摊看见她吃炒面来着。喏，我这就约她过来。”
随着小郑的微信发过去不久，赵保青骑着她的小电动车回到了龙华美墅的售楼处。
当张楚看到赵保青摘下电动车头盔，缓缓走向他们时，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阿青没有死。
但是……
一股悲伤再次笼罩了张楚的心头。
阿青没有死，死的，就是阿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