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嘻嘻提醒她,
「赵医生,如果您不做,司惠也会找别人给她做的。」
「本来该你赚的钱可就跑去别人口袋了。」
「到时候你这个菩萨心肠可就要被踩在脚下。」
「而且,司惠出手很大方,你不眼红吗?」
赵医生轻笑一声,接着顿一顿,
「别人赚钱我可从来不嫉妒。
我知道,海市优秀的整形医生太多,以傅太太的实力,找谁都可以。
但我不得不说,傅太太的状态已经不太正常。注射的填充物现在看来对精神也有一些损伤。
她腿上的皮肤和腰部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
「凌芷,你不会想知道到的。动物世界看过没?就跟蛇蜕皮没什么两样。」
「不停蜕皮,不停流血,不停……」
赵医生没有说下去,但电话这头的我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象了一下那惊悚的场景:
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面容下垂,浑身疱疹……
皮肤跟蛇一样起皮,露出殷红的肉。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恶心。
只听赵医生接着说道,
「如果再在短期内继续做而不休养,之后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所以,我不能昧良心。」
赵医生的声音很清朗。
我追问,
「越来越糟糕的意思是?」
赵医生似有难言之隐,她长叹一声,
「伤口皴裂,出脓,发臭,发痒。或者浑身脱皮起红疹。
我有一个过度医美的病例就是这样。」
赵医生最后的话充满无奈,
「凌芷,很多人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凌芷,如果不懂适可而止,会被反噬。你懂吗?」
我知道好心的赵医生是在提点我。
她在提醒我见好就收。
我何尝不懂?
可现在,我怎可以停下来?
我道一声谢便挂断了电话,倒在沙发上休息。
很好。
我眼睁睁看着司惠在万劫不复的路上又向前走了一步。
贪嗔痴,她占全了。
那到了清算的那一天,她会自食恶果。
这可怪不得旁人!
一看手表,离准点上班时间已过去2个小时。
该死,我喃喃道。
这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扣的,我穿上高跟鞋就往公交车站赶。
今天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真不是个好日子。
我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了犯了偏头痛。
但公司里却有好消息等着我。
欧阳律师差人给我送来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档案室的钥匙。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近一年的人事档案。
包括,姐姐沈梨的。
我紧紧攥着钥匙有些兴奋。
果然。
答应我的事,欧阳做到了。
不仅如此,欧阳律师还借故把档案员支开了给我留出了空子。
「1个小时,凌芷。」
他警告似地给我发消息。
太棒了。
我顾不得手指疼便借故肚子疼,躲进了昏暗的档案室。
我打着手电开始快速地翻看。
欧阳甚至在每本前放了目录,看得出他在公司的地位很高。
我屏住呼吸,不放过每一个字。
没费什么功夫,我就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沈梨。」
姐姐!
我眼圈有些发烫。
姐姐长发披肩,容颜秀美。
笑起来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她在有些折角的档案上朝我笑。
我留恋地抚过姐姐甜美的笑,胸口剧痛。
泪眼朦胧中我接着往下看,人事把姐姐的履历写得很潦草。
「沈梨,女。川因大学本科毕业生。文职。」
「19年5月入职,20年5月因病离职。」
「个人原因,与公司无关。」
「工作职能:办理董事长交待的一切事务。」
我手指冰凉。
姐姐在傅氏的短短的夺命旅途被浓缩成了冰冷的几个字。
她静悄悄来,静悄悄走。
无人了解,无人记起。
只有这一张纸记录着她凋谢的花样年华。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纸上。
所有人都遗忘了姐姐,除了,欧阳。
「凌芷,找到了吗?」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门悄悄关上。
是欧阳。
他只看得见我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
我声音哽咽点头,
「找到了。」
「看完了吗?」
我忍住哭,
「都看完了……」
他听到我的哽咽声,声音更温柔,
「凌芷,我们走吧?」
他没开灯,就那样静静立着。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才转身,努力朝欧阳挤出一抹微笑,
「谢谢你,欧阳律师。」
他不忍地走近了几步,看到我满脸仿佛擦不干的泪痕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收拾一下,我们去天台说话。」
他抬脚转身就往外走,最后还没忘记叮嘱我,
「东西全部恢复原样。」
天台的大风烈烈,吹着我单薄的衬衣。
即使是在阳光下我也打了个冷战。
从傅氏集团的楼顶往下俯瞰,是奔波劳苦的芸芸众生。
我有点头晕。
欧阳除下外套递过来,看着我披上。
接着他点燃一根烟看向我,男人的眼神中竟然充满悲悯,
「凌芷,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认错人?」
欧阳的体温暖着我的脖子,胳膊,后背。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这就是默认了。
「沈梨是个好姑娘。」
欧阳吐出一个烟圈。
「可她触犯了司惠的忌讳。所以……」
欧阳没有看我,
「司惠可以容忍傅总身边有人,但她不会容忍有人企图动摇她的财富和权力。」
「沈梨拿到了司惠勾结境外势力做人血工厂的事实,其实傅总是想保护她,但没成功。」
原来是这样。
我抽泣不止。
很久没流过泪了。
很久没在一个外人面前流过泪了。
我这是怎么了?
「所以,不是傅氏下的手?」
我追问。
欧阳苦笑,
「沈梨才做多久已经是傅总最得力的干将,要好好培养,杀了她做什么?」
「如果说傅总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那就是低估了司惠的手段。」
「这女人,忒也狠毒。她最恨别人要挟她。」
欧阳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