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炎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这话有点傻气,这小子还偷瞄我一眼。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有,你来之前我刚到。」
傅声川还是淡淡。
在傅炎的逼视下,他放下碗筷,喝了一口茶,
「不早了,你回家吧?」
他向着傅炎说。
「那……爸你呢?」
傅炎问。
「我?我就在这里,凌芷发烧了。我照看她一晚。」
傅炎的声音有些激动,
「爸?你?照看……凌芷?」
傅声川站起身,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儿子,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
傅炎也站了起来,父子俩几乎一般高。
我坐得矮,看到傅炎的拳头捏紧。
「爸,你和凌芷,是那种吗?」
傅炎的声音里有强制忍住的颤抖。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他不该问。
「哪种?」
傅声川淡淡,
「就是……那种!」
傅声川不再回答,他定定地看住儿子,一笑。
一笑已是答案。
我忍不住出声,
「傅炎,回家去。」
「凌芷,我还真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女人!」
傅炎的声音中满是鄙夷,眼神犀利。
他口不择言,
「跟其他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薄薄的嘴唇颤抖,明显动怒。
傅声川不吱声,只是眼神玩味地在我和他之间转来转去。
我见状暗暗叹气。
今天早上,这男孩还跟我说什么「一辈子呢」!
男人的嘴啊。
傅声川不言不语打开了门,
「凌芷需要休息,你回家吧。」
看到门被傅炎重重闪上,傅声川回头冲我笑了,
「这小子,好像挺喜欢你的。」
我没接茬,只是叹了口气。
夜色渐沉。
傅氏的大手一下一下给我按着头顶的穴位,我懒洋洋躺在他怀里。
这一夜很长很长。
傅声川的呼吸声很安宁。
第二天一早我从迷糊中醒转。
拉开窗帘,阳光满眼。
真是个好天气。
我尝试活动昨天睡前还酸痛无比的脖子,手腕。
居然好了?
傅声川的药和粥效果挺不错。
我开门准备去客厅坐会儿,没想到傅声川背着我站在阳台打电话。
「行,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挂掉电话拨通了另一个,
「给少爷收拾行李,最快的飞机。」
我心里一颤。
谁?谁要走?
「傅……傅总?」
我忍不住出声唤他。
傅声川转过身看到我,眼角向下弯。
他轻轻走过来,捧起我的脸,
「醒啦?头疼不疼?」
我摇摇头急切问,
「傅总,谁要走啊?」
他伸手从椅背上拾起自己的夹克给我披上,
「傅炎。本来怎么说也不同意,现在是他自己要走。去伯克利。」
是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他了。
傅声川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没事,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本来艺术这门学科就是需要一直往上念,国内的奖项傅炎已经拿遍了。是时候去国外开开眼界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昨天傅炎临走时候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虽然我可以完全不在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然而……
我心里乱糟糟的。
傅声川又煮了青菜瘦肉粥,配的酸黄瓜。
比昨晚的更开胃。
我却有点吃不下去。
「怎么?担心傅炎?」
傅声川关切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是时候放他出去历练了,毕竟,小炎他一直的志向就是去爱乐。」
傅声川喝了口粥,完全看不出情绪,
「小芷,你多喝点。」
这一点上我一直佩服傅声川。
除了上一次红毛女来砸门,他觉得家丁不给力发了火,其他我再难得看到他发怒的样子。
「傅总,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我诚恳道,
「只有昨晚么?」
傅声川狡黠一笑。
我脸有点发烫。
自从欧阳告诉我姐姐沈梨被构陷的事实后,我对傅声川的态度就变了。
很微妙。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刻意避开话题,
「傅凝,傅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傅声川的脸色变了变,
「傅炎都告诉你了?」
我不置可否,
「现在怎么样了?」
「傅凝这孩子,实在是让我失望。」
傅声川的眉头笼上一层怒气,
「本来,她是我着力培养的掌门人,可现在……」
我其实只是想知道傅凝是否已经自食恶果。
「您还关着她吗?」
傅声川放下了勺子,勺子不经意间轻轻磕着了瓷碗,
「小芷,不是关。我是在保护我的女儿。」
傅声川还是防着我,毕竟这是家丑。
我俩吃得差不多,他把所有碗丢到池子里洗。
我在他身后走来走去打下手。
可傅声川不是嫌我笨就是嫌我碍事儿,一直把我往外赶。
我没办法往客厅走,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此时叮铃当当响起来。
我一看备注,
「王妈。」
「傅总,电话!」
我站在傅声川身后冲着他的后脑勺道。
「帮我接一下,外放就行。」
他笑了笑继续低头洗碗,
「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结果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妈的鬼叫,充斥着整个小厨房,
「先生,小姐她……」
听到「小姐」二字,傅声川猛地关上水龙头,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是真着急了。
我把手机挪得离他更近些,
「小姐怎么了?」
「医院来电话让家属过去,小姐脑死亡了。」
抹布从傅声川手中无声滑落。
又仿佛掷地有声。
我在心里说,傅凝,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背上的几条人命,现在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