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京气温的升高,樱海高中的学生们逐渐开始换上了夏装,爱美的女孩子们更是争先恐后地放弃了一出汗就会黏在腿上的厚丝袜,彰显出姣好的身材。一时间,整个校园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到处都弥漫着独属于少年少女的活泼气息。
不过那么多学生当中出现几个例外也不足为奇,白羽小暮就出于比较怕冷的缘故对能够保暖的丝袜情有独钟。事实上,她在几天前还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自从那天在“情敌”椎名小姐面前大胆地抱住了夏笙的手臂后,小暮就总是在刻意躲着夏笙,避免让他看到自己害羞的神态,每天待在学校的时间反而可以松下一口气来。毕竟樱海高中的学习生活还算充实,身为优等生的小暮要认真学习,没有太多时间去伤春悲秋。
当然,对于小暮来说学校生活同样有几个难熬的地方,其中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体育课。之前天气凉快些的时候还勉强好些,最近几天光是上完课就会上气不接下气、难受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劲来。虽然体育老师曾关切地问她需不需要额外的休息或者照顾,但是小暮婉拒了她的好意,因为她想要尽量表现得合群一些。否则即使大家对她并没有恶意,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感觉周围的空气挤压着心脏一阵幻痛。一方面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另一方面正好趁着体育课的机会锻炼身体,慢慢地就不必为这种事情而烦恼了吧?
明明理应还是和煦的春天,可今天的艳阳高照就像是提前来到了酷暑时节。小暮刚刚结束了体育课,拖着疲惫且香汗淋漓的身体换上校服后就毫无形象地趴在座位上,时不时地喝上两口水,少女风的水杯很快就见了底。
过了半晌,小暮艰难地坐直了身体,从桌洞中掏出了一个塑料包装内被挤压得略有变形的火腿面包。因为实在没有体力去食堂,她打算将其当做自己的午饭,囫囵几口就咽了下去,这才感到了一丝饱腹的满足感。正当她准备稍微睡个午觉时,国文教师颇严肃古板的声音骤然在讲台上响起:“今天的值日生,请在午休结束前帮我把这些资料送到东教学楼一层的政教处……唔,那就麻烦你了,白羽同学。”说完,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顿时面色大变急匆匆地走了,徒留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是值日生,欲哭无泪的少女。
小暮看看四周,嗯,香织并不在教室里面,大概和往常的中午一样不知道跑到哪里玩了。其他同学倒是有寥寥几个,可她和他们并不熟悉,仅仅是互相能叫上来名字的程度,贸然拜托他们似乎也不太合适。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走上讲台抱住了装满了书本纸张之类的小纸箱,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樱海高中的地形设计并不算非常合理,三个年级的班级教室和教师办公室都在西教学楼,而东教学楼则是各种政务处以及实验课需要用到的特殊教室,而两栋教学楼之间还隔着一片中央广场(好在并不是足球场)。小暮自从入学之后就经常听到学校会利用某个假期对校园布局进行调整翻修的传言,资历尚浅的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概是体育课的疲劳还远远未消和天气实在太热的缘故,小暮刚刚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走出西教学楼,就逐渐感受到了手中纸箱的重量。走到约莫一半时,她已经开始大口喘着气,心中暗暗抱怨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真是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她打定主意走到前面转角处的长椅就坐下来稍歇一会儿,毕竟现在离午休结束还早着,没必要一口气抵达目的地。不过如果夏笙哥哥…兄长大人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半强迫地推着自己去休息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暮全然没有注意到前面路上凸起的一颗石子。虽然这和她此刻正抱着纸箱、不像平时只要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室外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但总而言之,她非常不幸地踩了个正着,表演了一出平地摔的惨案。
“啊!——”可怜的少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眼角几乎要渗出泪花来。小暮低头一看,在阳光的炙烤中变得热而硬的石板路磨破了自己丝袜包裹下的膝盖。渗出的血迹并不是很多,却在白色丝袜这块画布上变得非常显眼。好在自己穿了厚丝袜,没那么容易被磨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小暮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丝袜破没破、以后还能不能穿。
小暮咬了咬牙,蹒跚地试图站起,却立刻感到一阵剧痛和轻微的头晕目眩,连忙坐回了灼热的地板上,这下真的不受控制地掉下了两滴眼泪。她连忙用手背擦干后才注意到,国文老师交给她的资料也散了一地,纷纷扬扬的书页随着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发出了战旗一样的猎猎声响,其中并没有格外不羁的纸张直接随风而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显而易见地,小暮并没有办法在这种状态下独自完成国文老师的任务,倒不如说她走进政教处的话里面的老师首先会被吓一跳,第一印象以为是从前某位逝去女学生的灵魂怨念未消吧。
如果自己是那些天马行空轻小说中的女主角,那么只要在心中默念一句魔法咒语,兄长大人就一定会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吧?小暮不无苦闷地想着,随后用一只手撑地再次试图站起身来,这次她十分艰难地成功了,然后醒悟过来那些资料大半还在地上吃灰,站起来可以说是她个人的一大步,却几乎于事无补,顿觉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诶?那个……是白羽同学?”好在上天似乎还是比较眷顾她的,于危难之时传来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暮错愕地连忙转过头,短暂的眩目后映入眼帘的果然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只是眉目间流露着担忧的、看上去略有些眼熟的男同学。小暮知道这人和自己在同一个班,绞尽脑汁才终于想起了他的姓氏“佐月”,这是个在东瀛很稀少的姓氏,虽说她的“白羽”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佐月同学,请问可以帮我将这些资料送到政教处吗?”小暮惴惴不安地问道,语气比起平时还要更弱。她并不习惯去麻烦别人——尤其是不太相熟的人,但是她也明白现在的状态由不得自己逞强,只好赶鸭子上架,心中祈祷这位同学不会拒绝。
“当然没问题,举手之劳而已。”佐月修一在回话的同时已经蹲下身去收拾起地上的书册,还细心地拍了拍沾上的尘土,“但是白羽同学你的伤口没问题吗?好像流血了吧……嘛……水无月同学!水无月同学!班长大人!可以麻烦你扶着白羽同学去趟医务室吗?”他忽然余光瞥到了一个刚和自己分开不久的熟悉背影,连忙向她招着手大喊道。
水无月绫闻言急忙转过头来,那神态仿佛比自己受伤了还要更加焦急。事实上,她原本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时还有些不确定,但是精确地捕捉到了“白羽同学”和“医务室”两个词汇,短短的一段路几乎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交给我吧,佐月同学!”
她的举动放在修一眼里,只是感叹水无月身为班长真的好关心其他同学;但是在小暮不自觉地戴着有色眼镜看来却怎么都有点心怀叵测,虽然那双美眸中流露的担心神色不似作伪……但是为什么除了担心之外好像还带着一丝“期待已久”的那种感觉?这好吗?这不好。
“白羽同学还可以走路吗?需不需要我背着你?”绫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和小暮贴贴的机会,不自觉地更加兴奋了些,关切地向她献着殷勤,“别看我这样,小时候可是练过空手道,力气很大的哦。”
我早就知道了……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早就猜到了,小暮暗自腹诽道。毕竟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季少女轻而易举地放倒了两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小混混这种事一看就不太正常,放在某些轻小说里面妥妥是“魔法少女”一类的角色。
小暮并没有如绫所愿的那样让她背着自己,一方面是因为仍然对之前的事情感到心有余悸,另一方面是学校里有很多认识自己的人,被别的女孩子背着什么的……太羞人了。所以,她只是在绫担忧的目光和有力的支撑下忍耐着膝盖的疼痛和身体的不适缓缓走进了学校的医务室,然后低垂着眼帘轻声地向绫道了谢,让后者顿时感觉精神百倍,好像被少女的可爱所治愈了一样。
一会儿回到班级就去和佐月同学道谢,小暮坐在医务室的沙发上,苦着脸接受着校医的酒精消毒,伤口的地方针扎似的疼痛一阵赛过一阵,只好想些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且刚才一直是在和水无月同学独处,她好像也没有那天的时候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