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官的鲛绡帕子被风吹走了!"
混乱中,某个富商突然拽住送餐的鲛人少年:"小兄弟,这帕子…卖不卖?"他搓着手中薄如蝉翼的鲛绡,眼睛发亮,"我出十两银子!"
少年耳鳍"唰"地张开:"这是汐姐姐的蜕皮织的!"
全场死寂。
富商脸色铁青地扔下帕子。汐从厨房冲出,手里还提着剁鱼的菜刀:"鲛绡是尾鳍自然脱落的角质层!谁再造谣是皮,老娘把他剁成……"
"鱼丸!"林宇一个箭步捂住她的嘴,"她说做成鱼丸!"
角落里传来"噗嗤"一笑。众人回头,只见哑女牵着已经长到三尺长的鲛人幼崽站在楼梯口。幼崽怀里抱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蜕皮=人类剪指甲**
大堂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紧张气氛顿时消散。
子夜打烊后,林宇正在后院清点食材,突然听见井口传来歌声。那调子古怪得很,忽高忽低像潮汐起伏,听得人昏昏欲睡。
他蹑手蹑脚靠近,只见汐坐在井沿,赤裸的双足浸在井水里已化出鳞尾。更惊人的是,井底竟浮着七八条鲛人,他们托着珍珠蚌与海葡萄,正通过水井给客栈补充食材。
"偷看要收费。"汐头也不回地说。
林宇笑着举起账本:"今日净赚二十两,够买……"
歌声突然中断。井里的鲛人们齐刷刷沉入水下,汐的鳞尾也瞬间化回人腿。几乎同时,客栈二楼传来"哐当"巨响——有人闯入了禁止客进入的顶楼!
林宇撞开顶楼房门时,只见富商正疯狂翻找行李。地上散落着被撕开的鲛绡枕,棉絮里露出几片闪着蓝光的鳞。
"果然在这!"富商举起鳞片,"家父的医书上说,鲛人心鳞能……"
汐的菜刀擦着他耳朵钉入墙板。
"能让你断子绝孙。"她赤足踏过满地狼藉,瞳孔已缩成竖线,"那是幼崽的乳鳞,你也敢偷?"
富商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瓷瓶砸向地面。刺鼻的黄烟腾起瞬间,林宇耳鳍捕捉到屋顶瓦片轻响——还有同伙!
他撞破窗户跃上房顶,正看见个黑影抱着幼崽翻过屋脊。月光照亮那人腰间的蛇头杖装饰——竟是漏网的邪教徒!
林宇在鳞化状态下速度极快,几个起落就截住黑衣人。对方却突然掀开斗篷,露出满是符咒的脸:"海灵大人会重生!"
幼崽趁机一口咬在黑衣人手上。吃痛松手瞬间,林宇飞扑接住幼崽,却见那邪教徒狞笑着撕开胸前衣襟——他心口竟然嵌着半枚红宝石!
"小心!"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宝石迸发出妖异红光,林宇怀中的幼崽突然痛苦蜷缩。更可怕的是,客栈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所有住客随身携带的珍珠首饰都开始发烫!
"原来如此……"林宇盯着邪教徒胸口的宝石残片,"你们把法器碎片藏在商品里流通。"
幼崽突然挣开他,箭一般射向黑衣人。在小鲛人利齿即将咬中宝石的刹那,林宇心口的七枚鳞片同时发光。
"归墟。"
随着古老咒言,幼崽额前传承印记亮起。邪教徒胸口的宝石"咔"地裂成两半,所有发烫的珍珠同时熄灭。
黑衣人惨叫着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而远处海面上,数十道银蓝身影正破浪而来——是察觉到危机的鲛人族群。
汐拎着菜刀跃上屋顶时,幼崽已经窝在林宇怀里睡着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客栈飘扬的蓝旗上,那上面用银线绣着幅《两界通商图》。
"明天得在门口立个新牌子。"汐甩了甩发梢的海水。
林宇揉着幼崽的发顶:"写什么?"
**"本店禁用珍珠饰品——掌柜的过敏。"**
秋雨淅沥的码头,林宇蹲在新建的鳞舟旁检查船底。这种混合鲛人鳞粉与树脂的特制船板,能让普通渔船在风暴中稳如礁石。耳鳍忽然捕捉到百米外酒肆里的对话:
"……红月当空夜,海灵祭坛开。"
林宇的指甲瞬间刺入木料。这是邪教徒的暗语!他装作整理缆绳,鳞化的双眼穿透雨幕,锁定那个戴斗笠的疤脸男人——对方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蛇头杖残件。
"林先生!"幼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已经长到少年模样的小鲛人拖着条海鲈鱼,"汐姐姐说今晚吃……"
"嘘。"林宇反手将孩子护在身后。
疤脸男突然掏出一把珍珠撒向人群。那些珠子落地即炸,腾起的红雾中,十几个镇民眼神瞬间呆滞,机械地朝鳞舟围拢——竟是被控制了!
"父…父…"幼崽的传承鳞片开始发烫。林宇心口七枚鳞片同时共鸣,在精神链接中看到恐怖画面:海底火山口里,初代海灵的遗骸正被红雾缠绕着重组!
客栈书房里,汐一尾巴拍碎最后一只珍珠蛊虫。满地狼藉中,林宇抢救出即将付印的《鲛人观察录》手稿,却发现被虫蛀的页面正巧是记载海灵真相的最后一章。
"故意的。"汐的鳞片全部炸起,"他们怕人类知道……"
院外突然传来鳞舟起航的号角。两人冲到窗前,只见被控制的镇民们正驾驶数十艘鳞舟驶向深海——船底都涂着掺珍珠粉的诡异红漆!
"那是血珊瑚汁。"林宇翻出被虫蛀的残页,"初代海灵复活需要……"
纸页突然自燃,火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所谓"海灵",竟是林家先祖与鲛人公主的怨灵融合体!当年村民将他们活祭后,两人执念化作能操控海流的怪物,而解除诅咒的唯一方法是……
火光戛然而止。
"是什么?"汐抓住他手腕。
林宇看向她金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真爱之血,融于归墟。"
追击的鳞舟上,林宇正在给弩箭涂抹自己的血。汐突然从海中跃起,湿漉漉地落在他身旁,鱼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沧带着族群去截船了。"她甩了甩长发,"你那边?"
林宇举起泛着蓝光的箭簇:"我的血能破控制咒。"他顿了顿,"但火山口那边……"
汐的尾巴突然缠上他小腿:"林宇。"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如果我要你跳火山,你跳吗?"
弩箭"啪"地掉在甲板上。
"现在问这个?"
"回答我。"
月光下,林宇看清汐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珍珠——鲛人喜极而泣的泪。
"跳。"他拾起弩箭搭上弓弦,"但得先解决这群杂碎。"
汐突然凑近,利齿轻轻擦过他耳鳍:"记住你的话。"随即纵身跃入海中,甩尾溅起的浪花在月光下如同碎钻。
当林宇突破重围抵达火山口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
沧带领的鲛人战士正与上百被控镇民厮杀,而火山中央的祭坛上,初代海灵的骸骨已生长出腐肉般的猩红组织。更可怕的是,幼崽被红雾禁锢在半空,传承鳞片正被强行抽取能量!
"住手!"林宇的怒吼引发海流震荡。
祭坛边的疤脸男狂笑着举起最后一块蛇头杖残件:"来得正好!半鲛人的心鳞才是……"
汐的歌声突然穿透水域。那旋律与林宇在客栈井边听过的相似,却多了某种古老力量。金色珍珠在她掌心碎裂,化作光网笼罩祭坛。
"现在!"她的精神链接直接撞入林宇脑海。
没有犹豫,林宇将涂满自己血的弩箭射向幼崽。箭矢穿透红雾的刹那,孩子额前传承印记大亮,三百年前的记忆洪流般涌入林宇意识——
原来解除诅咒需要相爱的两人自愿赴死。当年鲛人公主本可逃生,却选择返回火海拥抱奄奄一息的林家先祖。
"所以这次……"林宇在精神链接中轻触汐的意识。
"笨蛋。"汐的歌声突然带上笑意,"看看你心口。"
林宇低头,只见第七枚鳞片不知何时已变成金色——那是鲛人伴侣的标记!
三个月后,大陆最繁华的书坊前挤满抢购的人群。
"《鲛人观察录》最终章到货!"
"听说附录还教怎么分辨鲛人泪的真假?"
街角茶摊上,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新编的《鲛珠记》。故事里,鲛人公主为救书生甘愿化沫,却不知听众席上坐着个戴斗笠的姑娘——她垂在凳下的裙摆间,隐约露出几片银蓝鳞光。
"胡扯。"汐压低声音,"我们鲛人化沫只会是因为……"
"吃太辣。"林宇笑着往她碗里又舀了勺辣椒油。
幼崽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怀里抱着刚买的糖画:"父父!说书老头在讲你们!"
果然,说书人已经拍到醒木:"且说那书生心口鳞片金光大作,竟引得海底火山开出百里珊瑚……"
汐的耳鳍瞬间泛红。林宇趁机握住她覆鳞的手腕,发现那里多了个与自己心鳞同款的淡金印记。
"归墟里你偷偷咬我了吧?"
"是契约。"汐甩开他的手,却把喝剩的辣汤推过来,"每月还得喂你血,麻烦。"
夕阳将鳞舟的影子拉得很长。船头新刻的图案依稀可辨——一本摊开的书卷环绕着交缠的鲛尾与手臂,下方题着"两界书局"四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