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林家小院炸开了锅。族人们纷纷赶来道贺出主意,有人说该准备厚礼,有人说该收拾院子,还有人说要把最好的农具藏起来免得被强征。林宇却异常冷静:"该干啥干啥。县令若真重视农耕,自然知道什么是好。"
三天后,果然有一队官差来到青林屯。为首的却不是那位"周文书",而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师爷。他仔细查验了林宇设计的各种农具,又去看了几家农户的使用效果,最后让林宇带上两套样品,随他去县衙面见县令。
"只叫宇娃子一个人去?"林铁匠不放心地问。
师爷捋须微笑:"程大人特意嘱咐,请林夫人和公子一同前往。县衙后院备了茶点,不会怠慢。"
在族人既羡慕又担忧的目光中,林宇一家三口第一次坐上官府派来的马车。小虎兴奋得小脸通红,杨春花则紧张地不停整理衣服。林宇握住她的手:"别怕,是好事。"
县衙比想象中简朴,但威严依旧。穿过几重院落,他们被带到一间书房。那位"周文书"——如今已换上县令官服的程大人正在案前批阅文书。
"林兄来了。"程县令放下毛笔,亲切地招呼,"不必多礼,看座。"
原来程县令名程颐,是新科进士,被派到这个偏远小县历练。他自幼对农事感兴趣,上任后一直想推广农耕改良,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技术。那日微服私访偶遇林宇,如获至宝。
"林兄的设计看似简单,实则暗合天工。"程县令拿起那把改良锄头,"本官查阅古籍,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农具。不知林兄师从何人?"
林宇早有准备:"小时候跟一个游方老匠人学过些皮毛,后来自己在山里琢磨..."
"天才!"程县令拍案赞叹,"本官欲在全县推广这些农具,林兄可愿献出图纸?当然,必有重谢。"
林宇起身行礼:"草民愿献。若能造福乡里,是草民的福分。"
程县令大为感动,当即命师爷取来五十两纹银作为奖励,又承诺每推广一县,再给林宇十两"技酬"。更令人惊喜的是,他还要为林宇申请"巧匠"称号,免除三年徭役。
回村的路上,杨春花紧紧抱着装银子的包袱,像做梦一样:"当家的,这...这就赚了五十两?"
"以后还会更多。"林宇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我想着,用这笔钱盖个像样的作坊,请铁叔和几个族人专门打制农具。"
"那我帮你记账!"杨春花突然说,眼中闪着光,"我跟村里的老童生学过写字算数..."
小虎也嚷嚷起来:"我也要学!我也要帮爹!"
看着妻儿兴奋的样子,林宇心中暖流涌动。这已不仅是生存,而是向着更好的生活迈进了。
回到村里,消息早已传开。族人们聚集在村口,见马车来了,欢呼着迎上去。林铁匠一把抱起小虎举过头顶:"咱们林家出能人了!"
当晚,林家大院摆了三桌酒席,所有族人都来庆贺。酒过三巡,林铁匠站起来,敲了敲桌子:"静一静!我有话说。"
众人安静下来。林铁匠环视一圈,突然将林宇拉起来:"我提议,让宇娃子当咱们林家的'技首',专门管农具制作和改良。同意的举手!"
满屋手臂如林般竖起。林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正要推辞,却见杨春花在人群中对他轻轻点头,眼中满是骄傲与鼓励。
"好!"林铁匠豪迈地一挥手,"从明天起,咱们林家农具作坊正式开张!"
夜深了,喧嚣散去。林宇坐在新家的门槛上,望着满天繁星。杨春花挨着他坐下,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当家的,我想着...明天去扯几尺布,给你和小虎做身新衣裳。"
"先给你做。"林宇搂住她的肩膀,"再买床厚被子,冬天快到了。"
"嗯..."杨春花轻声应着,"还要给小虎买套文房四宝,他念书用得上..."
两人依偎在一起,细数着未来的计划。屋里,小虎在梦呓中咕哝着"我爹最厉害...",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林氏工坊"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林宇站在县城新开的铺子前,看着伙计们卸下门板,摆出琳琅满目的农具。锄头、犁铧、镰刀...每一样都经过他的改良,比传统农具轻便高效得多。
"东家,这是今天的订单。"账房先生递上一本厚厚的册子,"光永昌县就要了两百把锄头,说秋耕急用。"
林宇点点头,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记录。三年前那个在深山里挣扎求生的逃荒者,如今已是五家商铺的主人,与县令程颐合作的"农具改良推广计划"更是让他的产品销往半个行省。
"当家的!"
熟悉的呼唤从街角传来。杨春花牵着林小虎的手走来,母子俩都穿着崭新的细布衣裳。杨春花发髻上别着根银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去年林宇送她的生辰礼物。
"怎么来了?"林宇迎上去,顺手抱起已经十岁的小虎。孩子沉了不少,眉眼间越发像杨春花,但那股机灵劲儿活脱脱是林宇的翻版。
"小虎非要来看新铺子开张。"杨春花笑着整理儿子歪掉的衣领,"再说,我也得看看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画图纸了。"
林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熬到半夜,设计一种新型的谷物脱粒机。在现代见过的那种复杂机械无法复制,但简化版的原理应该可行...
"爹!程大人来了!"小虎突然扭动着要下地,指着街那头喊道。
果然,程县令的官轿正朝这边行来。出乎意料的是,轿子后面还跟着几辆装满箱笼的马车。程颐一身便服下轿,见到林宇便拱手笑道:"林兄,恭喜新铺开张!本官特来道贺,还带了份薄礼。"
林宇连忙行礼:"大人太客气了。这些是..."
"朝廷赏赐。"程颐压低声音,"你设计的深耕犁在北方抗旱增产效果显著,圣上龙颜大悦,特赐纹银百两,锦缎十匹。"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惊叹。杨春花手足无措地接过沉甸甸的赏银,脸涨得通红。小虎则好奇地摸着锦缎,小声问:"爹,这能做新衣服吗?"
"当然能。"林宇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转向程县令,"大人厚爱,草民受之有愧。"
"诶,林兄过谦了。"程县令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若无你的农具,我县怎能连续两年赋税超额完成?本官已上书为你请封'义匠'称号,不日将有结果。"
这个消息比赏银更令人惊喜。"义匠"虽不是官职,但有了这个称号,就能见官不跪,子孙可参加科举,是实实在在的地位提升。
热热闹闹的开张仪式后,程县令将林宇单独请到后堂:"林兄,还有一事相商。朝廷欲在北方三省推广新式农具,需有人总管技术指导。本官推荐了你,不知..."
"要离家?"林宇心头一紧。
"半年即可,报酬丰厚。"程县令看出他的犹豫,"林兄不妨与家人商议。"
回村的马车上,林宇一直沉默。杨春花敏锐地察觉丈夫有心事:"当家的,程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林宇如实相告。杨春花听完,咬着嘴唇半晌没说话。小虎却兴奋起来:"爹要去北方?能带我去吗?我还没见过黄河呢!"
"别闹。"杨春花轻声呵斥,转向林宇,"这是好事...家里有我,你放心去。"
林宇望着妻子强作镇定的样子,心中一阵柔软。这三年来,杨春花从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妇人,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商铺女主人,但骨子里还是害怕分离——尤其是经历了那次逃荒。
"我不去。"他斩钉截铁地说,"让铁叔带队就行,核心技术他都掌握了。"
杨春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摇头:"不行,这是朝廷的差事..."
"没什么比家重要。"林宇握住她的手,"再说,我正打算扩建村里的学堂,走不开。"
这是实话。一个月前,他提议用部分收益为村里建座像样的学堂,聘请有举人功名的先生授课,不仅教林家子弟,也收附近村里的孩子。程县令大为赞赏,承诺县衙出一半费用。
杨春花不再反对,只是靠在他肩头,轻声道:"你决定就好。"
马车驶入青林屯,眼前的景象与三年前判若两地。泥坯草房大多变成了砖瓦房,村道铺了青石板,远处新建的学堂已具雏形,十几个劳力正在上梁。